林煜说道:“好的,就这么定了。今晚子时大家一同去。但是此刻,得有一人先跟着他,好知道他的去处和住处。”
谭大说:“这事就交给我吧。”他右手托着的骷髅头王老师也说:“我俩去肯定没问题。等我们的消息。”
两只鬼说罢便飘了出去。玉蝽自然看不见这四人两鬼,只能听到公子嘉一人的只言片语,好像是在不停的和空气对话,感觉很是惊异。
谢堂和谢拓是早见过风洛棠等人,自然心中有数。谢堂对玉蝽说道:“玉蝽妹妹,你就别多问了。这里面故事很长。但有一点,我和我哥现在不能回归九宫。”
玉蝽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当我没见过你们。但是,公子前往秦宫,难道你们不一起去吗?”
“我们再怎么样掩饰身形,被九宫的人看到,恐怕没有一时三刻便能泄底。”谢拓皱着眉头说道。
谢堂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为不能一起入秦宫犯了愁。
“我去裴颉那里和往秦宫都不用你们二人。明早我自然会返回客栈。我会独自跟玉蝽姑娘前往秦宫。有我弟弟和妹妹,我的安全你们尽管放心。你们就在客栈等我就行。”公子嘉吩咐道。
玉蝽说:“好,那今天,我也留宿在客栈,和他们一起等公子。”
几人主意已定,简单吃了些饭菜,便离开踏雪楼,回到了客栈。
黄昏时分,谭大和王老师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是那人住在秦宫天师府,有“鬼面军”严密把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
接近子夜的时候,月光如泻银铺地一样倾泻下来,透过高大的窗棱,照进禁卫森严的天师府。
裴颉一向睡眠不好,此时正披着一件厚袍子,只着牙白色布衣布裤和布袜子,席地而坐。他身下是铺在地上的一张大大的白色厚锦的大地毯,四周五彩锦缎包边。
他就专心的趴在这地毯上,用笔描绘着山川河流,村庄瓦舍。在他手边上,放着一个高卷边的铜盘。盘中间一盏小小的油灯。
裴颉每往前画一处,便以手去拖拽那铜盘,将灯光移近。灯芯烧得有些焦黑弯曲,令豆大的光亮飘忽不定,每次拖拽,都会猛的一抖。
有时裴颉不注意了,碰得油灯几乎要倒。所幸有这大铜盘,就算倒了,也烧不到地上这正在描绘的锦毯。
裴颉正在专心做图。忽然,房间的黑暗处一团光波颤动,公子嘉、风洛棠等人,从那结界的大门一步迈出,就这样突然闯入老先生的房间。
公子嘉很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看到裴颉的后背猛然绷紧,紧张地回过头来。
公子嘉赶忙躬身下拜道:“赵国公子嘉贸然拜访国师,还望见谅。”
裴颉很是惊讶,放下笔,站起身来。许是因为在地上趴跪久了,他这一起身有些摇晃,险些跌倒。
龙煖辰手疾眼快,直接伸手将他扶住。风洛棠几个这次来是用了“鬼开光”,现出了身形。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忽现生人,虽说都长得不像坏人,但还是把裴颉老人家吓得够呛。
公子嘉耐心安抚,连忙再将自己的身份和周围的弟弟妹妹们介绍了一遍。
“有,有何事?你们找我有何事?”裴颉惊魂未定地说。
公子嘉说道:“深夜来访,打扰裴老先生,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请教。然而外面守卫森严,不得已才采用这种方式进来和老先生一叙。”
几人小声说话间,刚好有一队卫兵从窗前走过,浑身铁甲的脚步声,把一连串阴影从窗户外投射进来。
“那……,那,”裴颉反应了一会儿,忽然面露喜色,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其实我整日里都没个人说话,你们能来太好了。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
“这是为何?”公子嘉问道。
裴颉欲言又止,微微垂下了头,明摆着这原因是不能说的。
林煜走上前鞠了一躬,说道:“老先生不如我猜一下。您既然是看山看水的大家,恐怕被请到这咸阳宫,也是为了这方面的事情。”
林煜抬眼,一眼便看出这话说中了裴颉的心事,因为裴颉一双带着深深鱼尾纹的浑浊双眼忽然清亮了起来,而且双唇微张,一脸明显的惊讶。
“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被请来给秦王设计陵墓寝宫的吧?”林煜抛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怎么知道的?你们到底是谁?”裴颉的反问默认了林煜的答案。老先生终于是慌了,本来很有型的胡须在微微颤抖。
“我也不过是猜的。没关系,我们不会说出去。而且这事儿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们此次来,是想请教一件事。”林煜连忙解释道。
裴颉恢复了些镇定,他左右看了看,想到公子嘉也是贵为王族,裴颉平心静气地说了一个“请”字,请大家在榻上坐下。
只是这三更半夜,案几上茶壶里的茶已经凉了。
“没关系,”邵易说道。他伸出自己的手,一道龙气化作的空中烈焰,朝那茶壶卷去。
少顷,茶壶中的水竟然咕嘟嘟冒出了热气。裴颉张着嘴,吃惊地望着那烧开了的茶水,然后忽然惊醒了似的,赶紧给几人倒了茶。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裴某也就不再隐瞒了。”裴颉完全静下心来,又恢复成那个仙风道骨的神秘国师。
原来果然如林煜所说,这裴颉被秦王嬴政延请为修建陵墓的风水师,请他确定陵墓的位置。裴颉知道这工程不接也是不行,只能硬着头皮住进了天师府,
秦王非常看重他的陵墓,以为那是千秋万代的大事,因此国师所定的陵墓地点必须绝对保密。
所以,裴颉便被“鬼面军”重点护卫起来,除了保他的安全,还不许任何人接近他,以防机密外泄。如此裴颉也就形同软禁了。
裴颉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过家,没有见过任何朋友家人,没有和除了秦王以外的任何人讲过话了。
不过秦王倒是也善待他。想吃喝了,有部队护送他去踏雪楼那样的地方;想游历山川了,也有几百铁骑跟着他漫山遍野的跑。
安全是百分百的没问题,只是这寂寞如雪、长夜漫漫的时候,实在是难受。所以,裴老先生有这许多少年人说话,忽然就高兴起来。
“有何事问我,那就请公子直言,裴某自当尽心竭力。”一杯热茶下肚,裴颉诚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