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有鬼啊,太恐怖了!”她尖叫着。
忽地,她停了下来,“不对啊,我不已经是鬼了吗?”
她捂住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这感觉太诡异了:自己明明还有心跳,还能呼吸,怎么就不再有生命了呢?
生命是什么?
是由脱氧核糖核酸、核糖核酸和蛋白质等大分子为骨架构成的蛋白体总和?
杜林曾把生命定义为“细胞的新陈代谢活动”。
恩格斯给生命的定义是:生命是蛋白体的存在形式。这个存在形式的基本因素在于和它周围外部自然界不断地新陈代谢,而这种新陈代谢一旦停止,生命就随之停止,结果便是蛋白质的分解。
菲阳脸上那两片永不停息的小马达,此时卡在鼻子下,她张大嘴,望着自己微光透明的蓝色身体,努力理清思路,试图分析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她伸出一根蓝光状的手指,在眼前端详、晃悠,将它塞进嘴里咬动。
“痛!次奥!”她骂了一句。
不是说生命停止了,蛋白质就分解了,怎么还有回应刺激反应呢?
由此可见,即算蛋白质分解消散了,生命也依然存在,以一种鬼的形式存在,或者说鬼也是一种生命!一种不同的生命形式而已。它不是以C、H、O、N为主要元素构成的,而是目前人类尚未察觉的一种物质、能量!
目前人类所能观测到的物质不到宇宙总物质量的5%,还有95%以上的宇宙物质是人类倾尽所能也无法察觉和理解的,只能笼统而糊涂的称为:暗物质、暗能量。那么那些无神论者怎么能狂妄的宣称没有另一种,有别于已知物质生命形式的存在呢?95%比5%多出19倍之多,暗物质、暗能量才是宇宙的根本,他们应该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菲阳紧张地一哆嗦,蓝色微光身体缩成了一团。她呆立在空中,眼睛小心地四处搜索,可太平间里一片死寂,除了自己这团蓝光,只有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和冷柜的不锈钢门在发出冰冷的白光。那95%在哪呢?
“师傅,有人吗?”她盘旋着,小心翼翼地寻找。
“哦,不!师傅,有鬼吗?师傅!”她声音逐渐变大。
“有那个,那个什么....暗物质吗?师傅!”
也许是暗物质吧,就暂且算暗物质吧。她点了点蓝光状的脑袋,继续喊道:“有和我一样的吗?吱个声,冒个泡,加个好友啊...”。
她边喊边转悠,留下一溜蓝色的光晕轨迹。东游西荡地来到一扇厚重铁门前,她穿过铁门,里面寒气逼人,只有头顶上昏暗而老旧的日光灯在嗤嗤作响。房间没有窗户,空旷的瓷砖地面上几辆长形推车随意摆放,一块块白布遮住了车身,白布下人体隐约呈现。菲阳立即猜到了那是什么,她头也不回转身想逃。
“咔哧”的一声,回音在这密闭的空间回荡,菲阳僵在了空中,“那么,我终于要见到真正的鬼了?”她惶恐地又一次忘记了自己已经是鬼这个事实。好一会后,她才鼓起勇气,转过身。一张苍白的老人面容曝露在森冷的日光灯下,满是褶皱的眼皮耷拉在眼眶上,让人看不清眼睛是睁开还是闭上的,月球表面一样的鼻头下,鼻毛几乎遮住了嘴唇。
这尊容虽然有点不好看,但总不至于像血肉模糊或青面獠牙的恶鬼那般渗人吧?她深呼了几口气,定了定神,缓缓飘到了这位蓝灰布套装的老人面前,学着电视里古人的模样,双手抱胸,毕恭毕敬向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前辈,您好!我叫菲阳,是个——新鬼。”她抬头看着老人,继续道:“叫鬼对吗?我们是鬼吗?”
老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直着上半身,僵硬地坐在推车上,沾着黄色污渍的白布盖在他腹部以下的位置。
“您,嗯,这样有多久了?”“您还见到过,和我们一样的,嗯嗯吗?”菲阳觉得说‘鬼’这个字有些不敬,又不知该怎么称呼自己和老人,只好用“嗯嗯”代替了。“您怕吗?”“会疼吗?”“您看到过白光吗?”“您能穿墙而过吗?”“您能和别的嗯嗯联系吗?”她炮珠一样问个没停,老人只是一动不动木讷地看着她。
莫不是个僵尸?或者像我一样刚离开这个世界,还没搞清楚状态?我要不要帮帮他呢?菲阳想着,小心翼翼地凑到了老人的面前。
“啊——沏”老人的鼻毛吹起,口水卷携着一股烂菜叶的气味喷向菲阳。
“呲啦啦—”铁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同样蓝灰布套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李老头,原来你躲在这睡觉。快起来!家属手续办好了,火葬场的车来拉人了。”他嚷嚷道。
老人这才睁开满是褶皱的眼皮,掀起沾着黄色污渍的白布,晃悠悠地跳到地上,推着车跟随中年男人径直走了出去。
“什么啊?不是鬼吗?你晃点我啊?”菲阳擦着自己被喷了一脸口水的脸,追在后面愤然地叫道:“喂喂!我是鬼耶,就在你面前,能不能给鬼一点起码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