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拉拢，也把两个斋姑娘刚才敞开的心扉合拢。月亮升起来，月光越来越明亮，如水般洒向平静的田野，蛙声四起，又为夏日的夜晚平添几分热闹。
林芳贞看看四周，有些害怕地说：“天晚了，我们走吧，我可不象你会拳脚功夫，什么都不怕。”
“哈哈哈——”王惠贞笑了，“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念佛的，鬼都怕我们，更别说坏人了。要真有坏人来，我三拳两脚就把他打爬在这水田里，也不枉我这几十年每天早晚地练拳，我——”
“啊——有人！”王惠贞话还没说完，林芳贞突然惊叫了一声，一只手指着侧旁，另一听手一下子抓住王惠贞的衣服，紧紧地靠住她。
王惠贞也发现了有个人影闪了一下，躲到了那边一棵树后，她对着那树大声说；“谁？是人是鬼，是人就站出来。”
“是人是人，是好人！”树后传来说话声，随即一个人走了过来。
王惠贞和林芳贞一听，这不是许志亮吗。
“许校长，你偷偷摸摸地在这儿干什么呢？”王惠贞问披着月光走近来的许志亮。
许志亮走到她们面前，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我很早就看见你们在这这儿，我怕你们回去迟了不安全，就——就在一旁想暗中保护你们。”
许志亮说这番话时，目光趁着底色的掩护，大胆地看着林芳贞，林芳贞却挽住王惠贞的胳膊，把脸别过一边，不看他。
王惠贞：“谢谢你的一番好意，这就在自己村外，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先回学校吧，我们再说说话就走。”
“我——我跟你们一起走吧，你们看，这月亮多好啊，我们边走边赏月，岂不美哉？”许志亮希望这月色的美能撩动林芳贞的芳心。
没待王惠贞和林芳贞回答，他就吟出两句诗来：“月夜调鸣琴，相思此何极。”
这是从王勃的《寒夜思》中摘出出的两句，他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这是在向林芳贞述说相思衷肠，他在咏这两句诗时，横跨一步挡在林芳贞面前，几乎是在对着她的脸吟诗。
林芳贞侧过身，仰头看着天边那个银盘，缓缓吟道：“万事不如退步休，本来无证亦无修；明窗高挂菩提月，净莲深载浊世中。”
林芳贞似乎是在对月吟诵，月光照在她清瘦的脸庞上，她面色肃穆，眼色凝滞，仿佛自己的灵魂正在顺着月光向上飘扬，飘向那清冷的月宫，飘向那遥远的佛的世界。
许志亮呆呆地看着林芳贞的脸庞，被她这圣女般的纯洁与高贵感动和震憾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脸庞，他多想捧着这脸热烈地亲吻她。
可是，林芳贞吟诵的诗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她的心迹，他没读过这首诗，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哪个诗人写的，可是他还是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在说她是“净莲栽在浊世中”，劝他要“万事不如退步休”，要他放弃对她的这份感情，不要再对她心存幻想。
他搜肠刮肚想再吟两句诗来回应她，可竟然一时脑中空空如也，一句合适的诗也想不出来，他知道，即便他找出诗来应对，以她的学问的心性，很有可能会再冒出几首他从没读过听过的诗来，那那会更尴尬，他再不敢在她面前卖弄文字了。
一时间，许志亮和林芳贞都无语，一个静静地仰望夜空，一个愣愣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