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工头三十多岁,上半身穿的是军装,下半身穿的却与百姓无异,他奇怪地看着王惠贞的头。一口北方官话说:“天气这么热,别人都光着头,你怎么还戴着帽子?”他指的是王惠贞的首巾。
“我是斋姑娘,天气再热也得戴着这首巾。”王惠贞说。
“什么是斋姑娘?”工头奇怪地问,“我是从北方来的修路的技术员,我已经听说了你们云南这里很多奇怪的风俗,这斋姑娘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前不久有人送来一种馍,他们说是斋女做的,斋女是不是就是斋姑娘,你给我讲讲。”
什么是斋姑娘?王惠贞也在心里问着自己,就象有人问什么是树一样,她一时还真不知从何说起。她想了想,捡了最重要的说:“就是没有出家,只在家里吃斋念佛,一辈子不结婚的姑娘。”接着又简单说了些斋姑娘的规矩和禁忌。
这工头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他感叹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听你这么一说,斋姑娘真不简单,你们针线茶饭都做得好,你就负责给这段工地做饭吧。”
这工头给王惠贞安排完做饭的事宜,走离了几十步又回转来对王惠贞说:“我叫王力,他们都叫我王技术,我们都姓王,你可以叫我王技术,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王大哥。要是有男人欺负你就告诉我,再见。”
他说完习惯性地向王惠贞伸出手要握手,见王惠贞一动不动,这才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斋姑娘是不碰男人的,不好意思。”
王技术去安排其他事了,王惠贞看着王技术的背影寻思着,这个人虽然安排活时有些严厉,可看上去热情开朗,不象坏人,要真是有什么麻烦,也许他真会帮忙。不过不能太信任他,他是外省人,天远八远的来,谁知道他原来有没有干过坏事,还是多个心眼儿好,听人说外省人奸诈得很。
路边一小块空地上,四根竹竿撑着一大块满是补丁的五颜六色的布,地上两个石头磊的简易灶,一些简单的炊具,这就是王惠贞做饭的“灶房”,她一个人要负责这段工地上近两百人的吃喝。
做饭是从小就干的活,不同的是家里几个人吃饭,这里是两百人吃饭,刚开始的一两天,王惠贞还有些忙乱。三天以后,她便把各样事务理得井井有条,做出的饭菜也获得众口称赞,就连王技术都竖大拇指说:“好,比我原来部队里的炊事班做的好吃多了。”
做饭的事理顺之后,王惠贞便有了一些空闲时间。刚开始几天,她利用空闲时间做些针线活,后来看见其他人都没闲着,有些跟随大人来的,还带着猴子来玩的八九岁的半大孩子,都在捶铺路用的石子,她便也找来些石头和一把铁锤,在“灶房”边上捶起石子来。
几天下来,王惠贞利用空闲时间捶出了不小的一堆石子,王技术看见了,在休息吃饭的时候当众夸奖道:“王惠贞的任务是为大家做饭,可她竟然主动捶石子,一身兼两职,一心为公路,她真是好样的,要是全国人都象她这样热心为抗战出力,不愁打不赢小日本。”王惠贞被夸得满脸通红。
之后的日子,王惠贞更是抓紧灶房里的每一点空闲时间捶石子。
一天,有一块石头捶了几遍都没捶开,她小声说:“我就不信你还硬得过铁!”她把单手握捶换成双手握锤,对着那块坚强的石头狠狠捶了下去。
谁知这石头却一却飞了出去,随即,王惠贞听到“啊”一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