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避讳的与贵妃同坐一塌,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上蒋贵妃的眉间,并一寸一寸的抚平。
“娘娘感觉好些了吗?”曹醇低声询问。
“还是你会伺候人。”蒋贵妃拂开按着的手,她倚着软塌坐起,凑身向前半靠在曹醇的怀里:“那老奴才要是有你一半贴心,我也不会在乎什么曹嫔、张嫔的。”
蒋贵妃的手轻飘飘的点在曹醇脸上:“你也就这张脸能看。”
“娘娘喜欢臣的脸。”曹醇漫不经心的捏住蒋贵妃涂了蔻丹的手:“那臣可要好好保护这张脸。”
“你这张嘴贯会骗人。”蒋贵妃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曹醇闻言轻笑了起来:“在娘娘眼里,臣还算是个男人?”
细长的指甲缓缓刮过曹醇的脸颊,留下一条红迹,如那颊上斜红一般,平添艳丽。
“可不是。”蒋贵妃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眼里就淌下泪水:“你可比那老奴才听话多了。”
曹醇递上巾帕,他也未言其他,只听蒋贵妃一人啜泣。
“想我年少时与他在锦官城初见,互许鸳盟,谁能想竟是这样的结局!”
蒋贵妃出身卑微甚至低贱,当年庆文帝为了她闹翻整个朝堂,最后各方都退一步,这事情才算是揭过。
“我要害曹雨琴那贱人还需用手段!直接赐死就是。”蒋贵妃抹了眼泪恨恨道:“那老奴才的眼睛是被糊住了吗!”
“娘娘何必与万岁置气,曹惠嫔的弟弟目前尚在牢中,娘娘将其完全拿捏在手中,不怕她不肯乖乖听话。”曹醇轻声道:“况且万岁年龄也大了,后面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他的确是老了,而且老糊涂了。”蒋贵妃起身轻抚鬓边珠花,眼神狠厉:“是该让他把位置让出来了。”
等曹醇从承乾宫出来时,夜已至深。
他厌恶的掸了衣襟,一想起蒋贵妃那张涂了铅粉的老脸,他就忍不住作呕。
“干爹。”立马就有小太监端水、递帕、伺候更衣:“老祖宗请您司礼监一叙。”
曹醇接了帕子将手仔细擦拭干净:“备轿,去司礼监。”
“哎。”小太监应了一声。
“等下。”曹醇顿了一下:“不用备轿,咱家走过去。”
“是,干爹。”小太监跟着低眉顺眼的跟在曹醇身后。
夜露已经深,司礼监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小太监正拿着煤钳往炉里加煤。
歪在炉边小憩的老太监满头白发,迎着炉火头一点一点的。
曹醇蹑手蹑脚的拿了毯子去盖。
“曹醇呐。”老太监缓缓睁了眼:“这么晚,你来了。”
“干爹。”曹醇脸上挂着十足的笑容:“听说干爹想儿子了,儿子再晚都得来。”
“我以为你尾巴翘上天了,瞧不起干爹这样的。”老太监掀开眼看着曹醇:“你跟了我有十来年,从小萝卜丁长到这么大,我曹博就算是养只狗也都会摇尾巴了!”
曹博从怀里摸出一本奏折丢到曹醇脸上:“瞧你那嚣张气,为了急着往上爬,上月杀了礼部尚书孙丘民的独子,如今又掺和进锦衣卫的的烂事里,我不计较你,可朝中这么多眼睛在盯着,他们不会看?不会想吗?你以为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吗!”
曹醇低着头跪在地上。
“你要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
“干爹,儿子错了。”曹醇以头触地:“儿子知错了。”
“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司礼监。”曹博叹气:“权利固然能让人迷失双眼,但你也不能失了你的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