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徐咏之来的这个副使是个內侍,二十上下的年纪,叫做张德钧,虽然地位不高,却是一个胆大的厉害角色,以后他还有掌握历史走向的机会,这是后话。
他们连同随从、卫兵,大概二十个人。
背后有五十个人,远远地“坠”着他们。
走到下一条街,又有五十个人从三个方向会合。
出城之后,一队骑兵远远地和他们并行。
“骑兵是你爹的人吧。”徐咏之问。
“是,”李守节仔细看了看服色,虽然今天有月亮,但黑暗中人脸是一定看不清的,“一会儿我会让他们退下。”
“他们不会退下的,他们可能比其他人还要危险。”徐咏之说。
“怎么会……”李守节不信。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非洲最擅长捕猎的动物,就是杂色狼,过去也叫做非洲野狗。
杂色狼单打独斗,一定不是狮子的对手,但是它们的捕猎效率最高。
它们有最好的纪律和最好的耐力,一旦跟上了猎物,哪怕是非洲水牛,它们也不会变换目标,而是一追到底。
现在的钦差队伍就是这样,所有人背后跟着两三百人一言不发,把你们当做待宰的猎物。
走了两个时辰,徐咏之让大家歇马。
随从们把马车卸下来,围在周围变成工事,所有的马都卸下马鞍,人们坐在火堆边。
“哥,他们袭击怎么办?”李守节忐忑不安地问。
“你爹在犹豫,准备到了别的节度使地盘上再动手。”徐咏之说。
“阿脆,听着点儿,我要睡一条腿的时间。”徐咏之枕着马鞍闭上了眼睛。
“放心吧徐大哥。”阿脆答应着。
李守节被徐咏之的这种大胆惊呆了,还有,睡一条腿的时间又是什么意思,也没明白,但是徐咏之已经睡了,也不好说什么,只觉得这些人个个都带着古怪。
嗯?真香!
李守节看时,发现傻小子段梓守正在烤羊腿。
听说要出发的时候,他就赶紧用油纸包了一条羊腿,现在用铁钎子穿了,在火上烤着。
自从和阿脆在一起之后,段梓守烤东西的火候掌握得越来越好了。
所以徐咏之说,“睡一腿”,就是等他把羊腿烤熟吃光的时间。
段梓守看看李守节,觉得他有什么欲言又止。
“你是想吃吗?还早着呢。”段梓守说。
“不是,”李守节看着段梓守,“你管咏之哥叫姐夫对吧。”
“是啊,我姐是他媳妇儿,我是他的小舅子,小舅子你懂吗?又叫内弟。”
“这个我知道。”李守节说。
“你也听过那首歌吗?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媳妇的弟弟叫小舅……”段梓守说。
哪儿跟哪儿啊。真是个傻子。
“阿守,这个小哥哥喜欢徐大哥,这是转着圈打听他结婚没有呢。”阿脆倒是一语道破。
“没有没有,我没有。”李守节尴尬了。
“不喜欢怎么就跟来了,大家才认识一天而已。”阿脆嘴巴真的不饶人。
“我……”李守节想起来父亲和李连翘的密谋,“我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阿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段梓守说。
“怎么,你长本事了,还敢说我不对吗?”阿脆说。
“这个小哥哥的爸爸被坏女人霸占了,现在心里正难过呢,咱们不收留他,他会被坏女人害了的。”阿守说。
“好好好,我不刻薄了,但是小哥哥我警告你,徐大哥怎么态度我不管,如果你敢勾引我家阿守,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哼!”阿脆说。
“绝对不会的!”李守节满面通红。
张德钧裹着一条毯子,躺在徐咏之身边,他在大内侍奉不久,不算柴皇爷家的心腹,所以赵匡胤留用了他,他见过徐咏之打黏土怪,肯定是相信他的本事,但是想到被十几倍的敌人包围着,他心中也是非常担忧。
启明星出来了,段梓守把羊腿烤好,除了阿脆之外,他也不让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阿脆把徐咏之叫醒。
徐咏之看看段梓守的羊腿,“有力气打架就好,他们应该马上就来了。”
徐咏之开始下令:“弓、弩都拿出来,都没有的用石头。”
张德钧真的带了一张弓,他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的局面,这个年轻內侍原本是想着路上遇见鸟兽,打上两只取乐,现在还真的用上了。
“都指挥使,您是怎么知道他们会这会儿进攻的?”张德钧虽然是个內侍,但是身体强壮、棱角分明,和大家印象当中的宦官全然不同。
“得臣他爹的兵,怎么会不顾他的死活进攻我们?”徐咏之问张德钧。
“是呀,毕竟是独子。”张德钧看看李守节。
“一定是要吃了药,才会进攻的,”徐咏之说,“我们开始休息的时候,有人在给士兵们发药,现在差不多效果出来了,他们就会疯狂进攻了。”
“什么药会有这样的效果?”李守节问。
“曼陀罗加苎麻皮的混合物——李连翘的独门秘药。”徐咏之说。
号角在敌人阵中响起,对方的骑兵上了马,缓缓地向这支小队伍逼近。
“我们屯在这里,是因为会有援兵吗?”张德钧看见骑兵已经有点慌了,李筠是周朝的大将,他的骑兵里沙陀战士很多,一对一单打契丹人也不吃亏的。
“不,因为这里有积雪。”
徐咏之一指另一侧。
张德钧和李守节都看见了五十个身穿深蓝色夜行衣的人缓缓靠近。
“雪地里,他们晚上没法偷袭,我们能看见他们。”
“敌人大概二百人,五十个北汉刺客,五十个南唐黏土兵,一百多个嗑药了的周朝骑士,各位,准备好了对付这三国联军了么?”
“好了!”段梓守摩拳擦掌。
李守节攥紧了剑柄,张德钧搭上了雕翎箭,随从和护兵都拿上了自己的武器。
李守节心里暗暗觉得难过,父亲就这么被李连翘控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