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诚之助闪电般的将手一抬,带鞘的倭刀像条长棍一样抽出去,抽到李国助脸上,将他打得仰面跌倒,在榻榻米上惨叫着连打了几个滚。
纸门被猛地拉开,几个武士探头进来,松浦诚之助沉声说了一句倭话,武士们躬身退了出去。
“我说它是真的,就是真的。”松浦诚之助威严的发话道,每一个字都充满着威胁的味儿,倭刀复又横在他的膝盖上:“你不能否定。”
“上面有大印,有画押,要证明是假的,只有李旦老爷活过来,这恐怕很难。”聂尘叹口气道,充满同情的看着李国助:“要分一部分船出来是很难令人接受,但我们不能违背李老爷的遗命啊,我本来也不想的,远洋商行需不着这么多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李老爷这么信得过我,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是啊,聂君可要受累,这么些船过来,管理可要费神一点。”松浦诚之助深有感触的附和道:“可不要辜负了李旦的一番苦心。”
“松浦大人放心,为了平户,我势必鞠躬尽瘁,将商行做大做强,为松浦家,为平户港,尽我最大的努力。”
两人一起微笑,然后看向李国助。
李国助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右脸上一道长长的乌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很快半边脸都是这道淤青印子,这一下挨得挺狠。
他看着用和善的笑脸看着自己的两个人,脸上火辣辣的痛,李国助觉得恍然在梦里一样迷幻。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好好的去砸店,怎么被抓来的?
松浦家的铁甲军居然从前线撤回来,松浦诚之助亲自领着人打散了大通商行的队伍,把自己和大通商行领头的那些老头子全都抓了过来,跪在院子里挨揍。
现在聂尘来了,跟松浦家家主一起用拙劣的演技唱着戏,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想拆了大通商行。
拆了大通商行,扶持远洋商行,这就是这出戏的本质。
李国助脑子不是很聪明,但并不蠢,他吃了一闷棍,想明白了。
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似乎也只能答应了。
但是,李家深耕平户几十年,岂能你们几句话一张废纸就能拆了去?
李国助捂着疼痛的脸,慢慢退了两步,面色一片苍白,嘴里最后的倔强说道:“你要船要人,他们肯跟你走吗?”
“这你就不用费心了,愿意过来的人,自然会过来,不愿意的,我也不会强求。”聂尘看向了松浦诚之助:“我不会把大通商行挖空,有松浦大人在,他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干。”
松浦诚之助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一切都尘埃落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那扇纸门从里面再次拉开时,李国助先一步走了出来。
他捂着半边脸,走到院子里,那些老头子还被绑在地上跪着,有几个已经被揍得昏迷了。
站在纸门处的松浦诚之助喊了几声,有倭人武士过去,解开了几个老头子的捆绑,让他们相互搀扶着跟李国助一起走了。
聂尘站在松浦诚之助后面半步远的位置,凝视着这些人的离开。
“聂君,你要我做的,我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可别做不到啊。”
松浦家主饶有深意的说道,朝聂尘的方向微微侧头。
“十八辆牛车,每车装载大木箱五个,统共约一百八十万两白银,以及两箱黄金,已经送到了城下町,大人可以即刻赶过去验收。”聂尘答道,说出几个数字。
松浦诚之助身子晃了晃,满脸贪婪的喜色,又问:“剩下的呢?”
“剩下的需要分作几次运过来,毕竟五百万俩的重量太大了。”聂尘微微笑着:“大人放心,我不会贪一两银子,毕竟大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今后我还要在平户落叶生根呢。”
“跟聂君合作,就是这么愉快,比李旦要舒服多了。”松浦诚之助伸手出来,在聂尘的肩上拍了拍:“没想到李旦这老滑头,居然在离岛上藏了这么多财宝,看来他早有异心,信不过我松浦家啊。”
“大人把他家拆了,是极为明智的举动。”聂尘道:“大通商行发展几十年,早已尾大不掉,阉割了它,分一半出来,李国助的实力就弱了一半,大人控制起来就容易了许多。”
松浦诚之助继续笑,眼神瞟着聂尘。
“至于我的远洋商行,大人更不用担心了。”聂尘镇定自若:“我没有根基,全靠大人扶持才能生存下去,平户说到底是松浦家的,中华远洋商行是一个刚落地的婴儿,离了大人的保护,李国助都能一掌拍死它。”
“聂君脑子就是聪明,跟聪明人说话,要容易许多,比跟李国助这人说话好多了。”松浦诚之助哈哈大笑,高声吩咐手下去牵马来,然后冲聂尘问道:“这里的人,你看着处置吧,我都交代下去了,你说放,他们才会放。如果你要出气,只要打死的人不要太多,也没有问题,我先走了。”
马牵过来,诚之助迫不及待的跳上去,双腿一夹,就扬长而去,匆匆向城下町他的住所去了。
聂尘笑着冲他的背影挥手,等他转过弯,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他才放下手来。
瞧瞧跪在院子里黑压压的人头,他笑了笑,背着手,慢慢的度步走出了勘定所的大门。
门外何斌等在那里,见他出来,相互对了对眼神,什么都没说,何斌就知道事情必然都妥了。
来到街上,聂尘的身子才算松懈了下来,刚才在人前的从容自如都是紧绷着的神经竭力运作出来的,直到此刻,才真的自在起来。
“回面馆吗?”何斌问,递过一只水囊:“在里头很费神吧,喝口水缓一缓。”
“回面馆!”聂尘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抹抹嘴,脸上浮出亢奋的神情:“松浦诚之助去查看他的钱,我们也去盘盘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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