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借助夜色的掩盖,独自孤独与哀伤,再在翌日的晨光中恢复往常模样。
夜跑过后,陈静默的身体已经有些疲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但是在凌晨2点多的时候,有清冷的月光从窗户倾泄进来,铺在陈静默的床上,还有些暗黑斑驳的树影,陈静默就在这样的夜色月光中醒来,心情却出奇地平静,但是大脑就是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往事。
她最近真的是越来越爱回想了,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于是她干脆坐起身,抱着双膝,任思潮飞回去,飞回去,去到十几年年前的悲欢离合,甚至去到妈妈还在世的那些时光。
回忆通常是苦乐参半,那是平常的人儿。
对于陈静默来说,这些年不触不碰,她早早地就过滤掉了那些许不快乐,记忆最深的就是妈妈离开人世的那段时间,以及在福利院的日子。
如果可以选择,或者时光可以倒流,她倒是宁愿从来未曾到过顾家,那么即使她有可能没有富足的日子,也得不到好的教育,但是最起码她还是她自己,而不是像这十几年来,一直活得小心翼翼,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尽量活得像空气。
但就算如此,不仅入不了顾太太的眼,更是处处被顾远影挤兑欺压。
其实,何必呢?
陈静默有时候想想就觉得可笑,同为寄人屋檐下,真是何必相煎太急呢?
她一直忍让与躲避顾远影,无非就是看得通透,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唯有顾远影还真的把她自己当成了顾家小姐。
她陈静默向来性子清冷,不喜与人亲近,不像顾远影自小便会讨好卖乖,嘴甜,哄得顾太太高兴。
那时,陈静默刚到顾家的时候还不足5岁,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富丽堂皇的宫殿似的房子,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惊奇,她想这莫不是院长妈妈故事里讲的国王的宫殿?
少年顾远城看着小小的怯懦的她,便牵了她的手,带着她参观,一一给她介绍,当到了她的房间时,顾远城弯下腰问:“喜欢这个房间吗?”
梦幻的粉色公主风,还有一个好看的粉色秋千座椅,陈静默的小手心里都是汗,看着顾远城紧张期待的眼神,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点头。顾远城的脸上瞬间像乐开了花,骄傲地说道:“就知道你们小女孩都会喜欢这样的,是我的主意,让下人布置的!”
陈静默心里一暖,虽然她喜欢的是白色,从来并不喜欢粉色,但是她不想顾远城失望,她想看到顾远城的笑脸,所以她为了他的喜欢,她也就跟着去喜欢。
以至于后来,十几年来,她的喜好,就全是他的喜好。
用餐的时候,顾远城将小静默的椅子挨着自己旁边。
顾家有严格的用餐礼仪,椅子的排序,何时布菜,何时动第一筷,都有严格的规定,奢华的餐桌上是西式的银质餐具,像极了西方皇室贵族的用餐方式。
小小的静默,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局促不安,只敢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米粒,不敢抬眼。
顾远城笑着介绍每道菜的名字,以及做法工艺,想不到的是,小小的陈静默记忆力出奇的好,仅一遍就全部记住了,一个步骤不差。
以至于后来即使在顾家所有人对自己冷落的时候,她在厨房帮忙的时,这些菜式,她都会做,而且比专业的厨师还要高几分。
他们都惊叹小静默有天分,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注入情感做出来的餐食,往往都是更胜一筹。
从陈静默到顾家,至顾远影被顾太太带回顾家这期间的三个月,是陈静默在顾家最快乐的时光,也是这十几年来支撑她好好活下去的美好回忆。
那是一个阴雨天的下午,回娘家参加丧事的顾太太,带回来一个小公主一样装扮的小女孩,娇俏可爱,忽闪着大大的眼睛,礼貌微笑地叫着顾老爷喊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