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多时,“神武将军”迈步走进书房,恭敬行礼道:“参见陛下。”
顾陌辞扬扬手,压低声音道:“你是千影吧?平身,出了什么事么?怎么这么晚还赶过来?”
千影走上前,对着顾陌辞微微鞠躬,然后对夜沉道:“主子派来传信的人在半路遭到埋伏,信到我手上时险些误了时辰。荆都混进了奸细,主子要你我保护好陛下。”
“好,我明白了。”夜沉点头。
顾陌辞问道:“什么奸细?有确定人选吗?”
千影站在顾陌辞另一侧,压低声音道:“主子从黔州百姓口中了解到有个叫丁丰的人送信出城时惨死在守备军剑下,但是,这个本已死掉的人却亲自将信送来了荆都。”
顾陌辞倒抽一口气,后背有点发凉:“诈尸?”
话出口他又轻呸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朕口快了,咳咳……安之的意思是,此丁丰非彼丁丰?”
“对。”千影道,把乐轻颜写的信递给顾陌辞看。
乐轻颜把荆都的防护写的很仔细,叮嘱千影夜沉不得离开顾陌辞一步,尤其防着前来觐见的人,还要小心那个待在孙府的丁丰。
信纸上有大片血迹,能想象得到送信那人是怎样拼命逃出埋伏,又是怎样拖着伤躯将信送到千影手上。
“朕自己也会当心,你们两个不用太紧张。”顾陌辞道,扭头问千影:“你来这里了,荒地那边怎么办?送信的人怎么样了?”
“按主子的吩咐将事情交给了张副将,陛下放心,不会出纰漏。”千影道,“受伤的兄弟被我安排在营中休养,有劳陛下挂心了。”
顾陌辞站起身来,一只手向后捶捶自己的脖颈:“好,待这事情结束后,你让那位兄弟进宫见朕,朕要好好补偿他。现在先劳烦你二位送朕回寝宫吧。”
千影与夜沉跟着顾陌辞出门,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福全一时都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了。
“走前面,替朕照着路。”顾陌辞笑道,指了指自己左前方。
福全道声是,提着一盏最亮的灯在前面照亮。
身侧两人一刻不敢放松,被袖子遮住的手握着匕首,随时都能抽出来搏斗。
顾陌辞看上去还算淡定,跟往常没有区别:“福全,睿王还住在老地方么?”
这个老地方就是风霜殿,顾复进宫时暂住的宫殿。
“是,睿王直奔那处去了,说是住习惯了,喜欢得紧。”福全道,“王爷让奴才问问陛下,今日的葡萄可好吃?”
顾陌辞回想起午膳后吃那葡萄的滋味,点头:“好吃。”
“王爷说,若陛下喜欢那葡萄,明日就到他殿中小叙一番,他有美酒请您品尝。”福全道。
顾陌辞点头,又问道:“源郡王没再来吧?”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拒绝顾源与太后来探病,这顾源就跟搭错筋似的,每日都来御书房找他,大有种不见到他不罢休的意思。
“陛下午睡时源郡王来过一趟,被奴才劝回去了。”福全说道。
他也纳闷,陛下很明显不想见源郡王,这源郡王还坚持天天来,当真是固执。
说句难听的,他还没见过这么愿意热脸贴冷脸的人。
“做得好,以后就这样,只要朕没提前跟你说,那就是朕不见。”顾陌辞道。
他不知道顾源找他有什么事,但他总觉得没好事,就像上次那根布帛一样。
顾源……此人虽然刚过束发之年,但也不能忽视他。
顾源有野心,他的内心绝对不像表面那么乖巧。顾陌辞偶尔与他对视,都能从他眼里看见对权利的渴望。
提防皇后……
父皇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顾陌辞没来由地觉得背后一凉,忽然很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也不用太温暖,就像……就像年少时从噩梦中惊醒,乐轻颜哄他时给的那个拥抱一样,温温暖暖,温温柔柔,就够了。
一行人来到寝宫前,福全站在外殿守夜,另外两人则跟着顾陌辞进了内殿。
“你们家主子什么时候回来?朕有点想他。”顾陌辞说道,动手摘下头上的发冠。
二人对视一眼,夜沉道:“主子说还需要几天时间。”
“需要几天是几天?夜沉,你修封书给他,让他回来前传个信,朕给他接风,这次辛苦他了。”顾陌辞说道,拿一杯冷茶浇熄香炉里的熏香。
“是。”夜沉点头。
顾陌辞脱下外袍,一个没忍住又打出一个哈欠:“你们也去休息吧。”
夜沉说道:“我与千影守在外面,请陛下安睡。”
顾陌辞准备拉开中衣衣襟:“嗯?守一夜么?这怎么行?你二人轮班守就好。”
千影道:“谢陛下挂心。不过不要紧,守一夜对我们来说很轻松,以前出任务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我们早就习惯了。”
顾陌辞扭头看了眼窗户,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两件披风递给二人:“这两件披风给你们,夜深露重,担心着凉。”
二人接过披风道谢:“谢陛下。”
“不客气。若半夜没有动静,你二人还是去歇息吧。”顾陌辞脱下中衣,在床边坐下。
二人对视一眼,道:“是。”
顾陌辞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夜沉帮顾陌辞熄灭灯盏,和千影一起轻手轻脚地走出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