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天下百姓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有子女对父母出言不逊的道理吗?朕没有谨言慎行,朕要不是因为谨言慎行,就凭你刚才忤逆直言,朕就治你不敬之罪,你还有命吗。”
天子一怒,武宗不行于色的脸阴云密布,赵归真和邓元起脑袋垂到胸前,双双跪下。
杜悰一直是跪着进言,这会看到自己将武宗的怒气勾起来,他也有些害怕。但圣人教诲,让他抱着血洒朝堂的悲壮,张张嘴还要死磕到底。
武宗:“天下都是朕的,朕拥有天下,却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是朕这个皇帝当得憋屈,还是太给你们这帮大臣脸面了。不要蹬鼻子上脸,好好做你的事情,朕看在你年老体迈的份上,暂且饶恕你大不敬之罪,若是再犯,别怪朕不念及君臣之意。”
杜悰这张老脸被武宗当众啪啪地打脸,他抬手摸摸脖子,脖子不是铁打的,是血肉做成。杜悰闭嘴不言。
赵归真交代一下道场所需要的物品。祭祀三牲五畜,经幡,乐器演奏,每位道士要准备新道袍。皇帝要穿祭拜天地的冕服等等。
杜悰将自己在武宗那里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讲给李相听。李相听罢,惆怅不已。他隐约感到不安,武宗和刚刚登基即位时候不同了。
虽然变化不是十分明显,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大臣的劝谏,不再像以往那样从善如流,虚怀若谷。有时候不经意间,会表现出排斥厌烦的神态。
不过好在他还能隐忍。但是无形中的一点距离感已经产生。李相对武宗言语间,不在像以往那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要看着武宗脸色,一旦脸色不对,李相也是惴惴不安。
公务繁忙这些李相都不畏惧,他畏惧的是武宗微妙的变化。昭义藩镇平乱时候,多大的艰难险阻,只要君臣一心李相都不畏惧。
如今那一道难关过去,李相却有了害怕的想法。杜悰和李相相对沉默。
“李翁,我想急流勇退,辞官归隐。圣上和以前不一样。我呢又是一根筋,不想泯灭良心歌功颂德,专想挑剔问题。不能迎合,不能昧着良心去做事。还要顾惜性命,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杜悰的泪水滴落下来,打在茶盏里,发出滴答的声响。府吏敲门,有事情请示丞相。
杜悰慌忙抬起衣袖擦眼睛。李相回头看看他,杜悰扭头看向窗外。李相这才打开房门。
“丞相,这是吏部尚书周大人传来的文书。”府吏站在门口没进屋,将两封信交给丞相,带上门离开。
李相拆开信笺,递给杜悰一封。信笺记录周墀一行人在河阳整顿吏治有关做法。信笺特意提到王茂元女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我深刻理解。
王茂元女婿的做法触动杜悰,他不禁感慨说:“我在他这个年龄,绝对没有他的魄力辞官归隐。那时候的我还在为官场晋升而呕心沥血。如今我要辞官归隐···”
李相问他:“武宗时代和文宗时代比如何?”
杜悰;“当然差别大着呢。”
“文宗时代我和你都是受到排挤的人,我在地方任职,你呢也是一路官场坎坷。如今武宗皇帝对我们委以重任。”
杜悰:“可是,我老了,再也经不起折腾,每日里要是在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土就埋到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