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厅在座包括在站之人中间身份最高的一个人,阮步义不说话,自然也就没人再开口了。阿龙心里面也有些紧张,在这个黄土埋到胸口的老人面前,完全拿不出一帮之主的样子来,反倒如同一个孩童,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脑袋,尴尬地陪喝了一杯茶。
小虎心眼少,性子也直,说话就少了很多顾忌,他看出来自己大哥此刻十分的窘迫,就决定站出来给大哥送一个台阶,于是问阮步义道:“阮大人,草民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方不方便回答?”
“但问无妨,此番出游虽是公务,却也无不可对人言之事,老朽一定知无不言。”阮步义用葛布的衣袖拂去刚刚饮茶时沾到胡须上面的茶水,听闻小虎之言,然后笑眯眯地说道。
小虎也没有过多地讲究,既然阮步义都说了让他问,他就放心大胆地问道:“恕草民斗胆,阮大人和龙虎帮历来毫无瓜葛,今日突然光临寒舍,阮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倘若有用得上龙虎帮或者小虎的地方,我和家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虎虽然性子憨直,但是却不傻,阮步义和龙虎帮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两者之间扯不上半点关系,阮步义招呼也没有提前打一个就带着二十个身着玄甲的威猛护卫找上门来,这里面要说没点猫腻,谁也不会信的。
也难怪小虎担心,这二十“黑熊”从气势上看就不是易于之辈,与平日里争斗的市井流氓全不相同。小虎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二十个膀大腰圆的莽汉,恐怕只需半日,便可将
四百多号人的龙虎帮给灭个干净。
阮步义呵呵笑道:“虎帮主请放心,老朽此番带人前来,只是圣上体恤老朽,担心老朽安慰,故而派遣身边一队护卫跟随而来。这次来也并非是对龙虎帮有何动作,只是暂时借贵宝地住上几日,等一个人前来罢了。”
一边说着,阮步义一边给了一个眼神,眼神里分明是在说“龙虎帮这点小打小闹的事情还够不上他阮步义阮大人的眼”。
此前小虎问出问题来的时候,阮步义就已经将其意图看了个分明,故而有此一答。但是这个答案既没有透露半分这一次公干的实质内容,又让龙虎帮上上下下放下心来,着实是一个精彩绝伦的回答。
“这…”小虎听到这个话,也没有琢磨出到底是个什么事情来,和阿龙对视了一眼,颇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这个阮大人为人和蔼,没有半分架子,又是一个大官,按理应该好好巴结才是,但却正因为这个官实在太大,龙虎帮没什么值得惦记的,才让人觉得可疑,不敢放下心来。眼下正是一种惹不起又躲不起的感觉,让阿龙和小虎颇有些为难。
见二位帮主面露难色,阮步义又说道:“怎么了?莫不是老朽让二位帮主有什么为难之处,但说无妨。倘若有何不妥,老朽也尽可搬出去住,只是此番公干,并不想惊动地方官府,算是老朽一点私心,想要清静清静。但若是让两位帮主难做,老朽也就不便打扰了。”
阮步义作为朝廷一品大员,算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官了,这种大官平日里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人物,想巴结都找不到路子去。
若是让江宁郡城的郡守知道了阮步义正在此地公干,送钱送美女这种触阮步义霉头的事情虽然不会做,免不了也要日日酒席相待。既然不能住在公家驿馆之中,住在客栈里面也就差不多了,二十多个人,而且除了一个老头之外,各个杀气腾腾,威风凛凛,不惹人瞩目都难。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阿龙知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圆场,恐怕就太不近人情了,也怠慢了自己发自内心尊重的一位老者。
阿龙一咬牙然后说道:“阮大人说的哪里话,我和舍弟只是担心寒舍清苦,害怕怠慢了大人。既然大人不介意,那我们自然是欢迎之至。只是这二十位弟兄恐怕就要委屈一下了,阮大人,寒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虽有客房,也确实拿不如此多来。”
“哈哈哈,这倒是无妨。他们睡街上也罢,睡柴房也好,牛棚猪圈哪里都能当个窝。你也不必过于理会我们,老朽与这位小哥睡一间房就好。”阮步义哈哈大笑着站起来,枯瘦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董一平的肩膀。
阿龙得到了阮步义的回答,连忙对着阿豹耳语了几句,说完阿豹就退下了,想来是去安排阮步义一行人的去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