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曾经的同伴,如今的血食倒下,有几个百姓又不知死活地冲向零陵,可更多的则是扑向那身首分离的百姓,似乎已经忘记曾经的相熟,还有那日出而作的相逢,日落而息的相守。
零陵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全是对这些已经丧失理智之人的鄙夷和唾弃。
“人性,不过如此。”零陵这般想着,手中的短刀随着身体开始轻盈舞动,似那跳着“丽人行”的舞者,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颠倒众生。可这些百姓在刀刃划过肌肤后开始痛苦哀嚎,他们似乎忘记施加到别人身上的痛苦,自己却无法感同身受。
也许,零陵的刀刃将他们从癫狂中再次拽回现实,而这一次等待他们的是永恒的沉寂和解脱。
当最后一颗头颅坠地,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雨,似要将一切罪孽洗净,让大地重生。可这已经根植在土壤里的罪孽,又怎会是一场“及时雨”能够洗涤的呢?不过是为了掩藏那表面的疮痍,深入骨髓的腐朽,还在不断蚕食着这片难以为继的土地……
零陵任由雨水冲刷刀刃,将那沾染的污浊洗涤干净。然后收刀入鞘,戴起斗笠,往雨幕深处行去。
…………
此时一行人已经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可他们却并未走出多远,不过数里路后,就遭逢暴雨,只能折中寻觅安身之所。遥遥望见雨幕之中有连成一片的军营,一个个身披甲胄,手持弓弩的兵士,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而刚才被老黄头一肘击飞,倒在地上装死的年轻道人,此时正站在一名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将领身边,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众人不再前行,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轿中传来难以压抑的咳嗽声,惹得摇扇女子又是一阵心疼。
过了片刻,那将领向前走了几步,也不见其拔刀,而是来到队伍最前,抱拳朗声道:“本将军乃是此处驻守,尔等来此,所谓何事?”
老黄头满头乱发此时已被雨水浸湿,他闻言便上前一步,嬉皮笑脸道:“刚刚惹了的麻烦,想来将军处避避风头。”
罗休听闻老黄头之言,有些气恼,几步走上前就像辩解几句。不料被老黄头一拳打在腹部,脸色一变,再也说不出话来。墨野瞧着罗休吃瘪,又望了望老黄头的背影,有些忍俊不禁。
这老头刚才许是没有发泄完情绪,才想着拿这些兵士开刀。如此说来,自己撞上,也怨不得别人。刚才那蓬莱仙山的老道也隐隐提起乱军之事,此人既然自称驻守,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那将领闻言轻蔑一笑,随即板着脸厉声喝道:“尔等流寇贼子,我已接到洛阳飞书,要将尔等就地正法。若是识时务,就不要抵抗,免得遭受无妄之灾。”将领边说着,眼睛边朝白琊身上瞄去。原来这雨下的太过不合时宜,将众人周身浸湿,白琊那凹凸有致的身形,暴露无遗。
不光是那将领,就连站在最前的兵士也露出急色攻心的模样,想要将这几人拿下,等待将领享用完后,好便宜他们。
老黄头顺着将领等人目光看去,顿时明白过来。但随即又继续嬉皮笑脸道:“将军看我等都湿透了,哪里还敢反抗,赶紧将我等缉拿归案,好吃顿热乎的。”老黄头说着就要往前走,一副要投案自首的模样。
可那将领身后突然冒出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似乎对老黄头深恶痛绝,“将军切勿相信这老滑头之言,师尊就是惨死在他屠刀之下。”
老黄头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悦,“你这小娃娃,怎么张开说白话,我这哪里来的屠刀,又怎么残害你师尊啊?”说着就要上前,一副要问个清楚的模样。
可那将领何等机敏之人,立刻抬手阻止老黄头继续前进,“老人家稍安勿躁,是非曲直我自会查清楚。不过现在,还请诸位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老黄头已在弓弩手射程范围内停步,也不继续上前,只是隔着将领遥望那年轻道人,还不时露出恐吓之意。吓得那年轻道人跌坐在地,引得一众兵士哄笑不已。
年轻道人也顾不得许多,就这跌坐在地还不住地指着老黄头破口大骂,许是这人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若要论起来,他师尊确实是因老黄头而死,但这师尊和徒弟到底有多少感情,就不得而知了。
若要说真正的原因,恐怕是这些人误了他的好事,让他本来纸醉金迷的生活彻底烟消云散,这也许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