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个三合会员打着铜锣满街里喊:“公审刘扒皮了——公审刘扒皮了——大家都去看呀,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审完了刘扒皮,还要分东西,分粮食,好东西有的是呀,要是去晚了可就没份了,不去可别后悔呀——”
“哐哐哐哐”的锣声在不大的县城里回荡,惊吓了一晚上的人们这才纷纷伸出头来,从门缝里窗户里偷偷往外观望,看到街上没有人在杀人、放火,已经有人在走动,人们这才安下心来。悄悄上街的人们又看到了一队老百姓模样的三合会员臂带红绫,拿着刀枪,在街上巡逻、放哨,专门捉拿捣乱的流氓、小偷,心里也就更加踏实了。又过了一会儿,店铺开始营业,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一切恢复了正常。
公审刘扒皮的地方就设在了县衙门口,这儿地方大,原来是县里的安勇出操,把捉拿的土匪拿来示众,或者是公审小蟊贼的地方,今天却成了刘扒皮的公审地。审人的一下子倒成了被审的,这巨大的反差让许多老百姓的心里感到解气,所以必须来看看这个刘扒皮到底是什么下场。也有一些对朝廷抱有幻想的人,对三合会本来没有什么好感,抱着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的心理来探探动静。还有一些人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再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毕竟是得来的外财,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白要谁不要,所以人是渐渐越来越多,几乎把县衙门口都站满了。
县衙场地上再进县衙有五级台阶,踏上这五级台阶也就是进入了平时高不可攀的县衙,今天自然也就形成了一个颠倒历史的舞台。
大家都看到县衙台阶上,台上站着的是王达延、邢天贵、公韧、西品等一些威风凛凛,荷枪实弹的三合会员们,台下站着一些黑压压的老百姓,四周站着一些手拿快枪、大刀、长矛的三合会员在维持秩序。
辰时一到,红棍邢天贵往台前一站,大声地说道:“县城的父老乡亲们,我们汉人长期受这些满人,满鞑子的欺负,今天,我们终于可以报仇了,大家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绝不要对这些恶人客气。现在,就把刘扒皮和那些罪恶累累的坏蛋押上来——”
底下的三合会员一声喊是,早把刘扒皮和几个罪行累累的公认恶霸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别看这几个恶霸平时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可这会儿那种嚣张劲儿一点儿也没有了,有的闭着眼睛,知道活不过今天了,干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等着挨刀;有的瞪着眼睛,浑身乱动弹,还想做垂死的挣扎,可是嘴里给塞上了破布,什么孬话也说不出来了。
邢天贵大声地说道:“乡亲们,有什么冤屈,大家就上来申诉吧,我们三合会保准替你们做主——”
底下老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上来。有的人干脆就和没听见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
邢天贵又喊了两遍,底下还是没有人敢上来伸冤,只是有一些小小的骚动。一个老百姓对另一个悄悄说:“谁知道他们能待几天啊,他们要是一走,刘扒皮的那些人还不报复我们,把我们的皮扒了。”另一个点头说:“对呀!可别乱说话。”
邢天贵显得有些尴尬。公韧对王达延说:“看来,老百姓是让刘扒皮给整怕了,一时半会儿脑子恐怕转不过弯来。我看,这诉冤的事就从我这里开始吧!”
王达延点了点头说:“就从你这里开始吧,要不就成了菩萨念圣经,光剩下他一个人嘟囔了。”
公韧往台前一站,对着众乡亲说:“我,公韧,公家庄的一个普通老百姓,夜晚到西家村去有点儿事,正好碰到一个坏人在西老太爷家欲行不轨。我上前帮忙,西老太爷也出来和坏人搏斗,不料,西老太爷被那歹人用火枪打死。这个案子本来并不难断,有西品姑娘和那歹人留在现场的一条黑巾为证,可是这个刘扒皮却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说人是我杀的,就把我打入死牢,秋后问斩。现在我倒要问一问,刘大老爷,到底你是怎么审的这个案子?”
两个三合会员摁着刘扒皮一使劲,疼得刘扒皮浑身一激灵,有人又把他嘴里的破布拽出来,厉声喝问:“说,你到底是怎么审的这个案子。”
刘扒皮知道此时已是无理可讲,干脆闭起了眼睛,不再回答。
西品此时蹦了过来,指着刘扒皮说:“刘扒皮,我问你,我给你的那条物证,一条黑巾到底弄到哪里去了。”说着,上去踢了他一脚。
此时,刘扒皮知道再也赖不过去了,支支吾吾地说:“那条黑巾吗……”
西品又踹了他一脚说:“快说!”
公韧也过去扇了他一个耳光说:“你到底要包庇的是什么人,快说!”
刘扒皮这才说:“其实吗,这条黑巾就是我家的。”
“那么,到底是谁去的我家,快说!”西品又照着他的头狠狠地打了一下。
“是吗……是吗……事到如今,我也就说了吧,其实就是我那不孝的儿子惹的祸。”刘扒皮恨恨地说,“是又怎么样,我那儿子早早晚晚还不是回来给我报仇。”
公韧哈哈一笑说:“原来我早就猜着是他,只是找不着人证。”公韧又对着台上和台下说,“诸们兄弟,诸们乡亲,在这儿你们给我做个证,这可是这个老贼亲口说的。”
台上诸位三合会员点着头说:“白扇啊,我们给你做证。”台下有几个乡亲也在说:“我们也听见了。”“这个刘扒皮不光贪赃枉法了这一条案子,他办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
西品也说:“其实这一点,我也早就猜到了,不是你那个王八儿,就是你手下的那些贪官污吏做的恶,官官相护,谁还拿我们老百姓的性命当回事儿。”
公韧又对着刘扒皮说:“你还想着让你的那个没有人性的王八儿来替你报仇,做梦去吧,他早就被我们逮住了,就等着和你一块儿算账哩。把刘斜眼押上来——”
一个三合会员喊了一声:“是。”匆匆去押刘斜眼去了。
底下一阵混乱,都在交头接耳,纷纷诉说着刘扒皮和这几个恶霸的种种罪恶。
王达延对公韧笑着说:“你这一鼓动,把老百姓对刘扒皮和这些坏蛋们的仇恨都煽动起来了,看来,这几个小子也活到头了。”
公韧说:“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大仇就报,这几个坏蛋,叫他们死也死个明白。”
不一会儿,那个三合会员来到了王达延和公韧的跟前,小声说:“王龙头,公白扇,不好了,刘斜眼和那个看押他的三合会员,都不见了踪影。”
王达延和公韧不禁一愣。公韧对王达延说:“你继续审问这些坏蛋,我去看看。”
公韧和西品还有那个三合会员很快来到了关押刘斜眼的地方,这是一个放柴火的小屋子,屋里显得有些杂乱。几个人在屋里屋外找了一番,地上除了一根丢弃的绳子以外,再没有什么可疑的物证,更为奇怪的是,屋里竟也没有搏斗的痕迹,就连一丝血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