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少那时已经和当地一名女子结了婚,市集中和一人错身而过。
那人忽然停下来,直直看了他片刻,忽然叹息一声,说道:
“可怜,可怜,可怜。”
蒋四少好奇问道:“先生说谁可怜?”
那人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再叹了口气,“可怜你数年戎马生涯,为国效力,家中人却遭歹人谋害,含冤莫白。”
蒋四少闻言一凛:“你认得我?知道我是谁?”
那人摇头,“我只是个替人算卦的,并不认得你。刚才和你一照面,看出你身披重丧。掐指一算,令高堂双亲,应该不久前刚刚离世。”
蒋四少本是不信这些‘江湖伎俩’的,但一个人如果不知道自己是谁,那绝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于是蒋四少当即将那算命先生请到了一个僻静的面摊儿,恳请他指点迷津。
那人当时也不多言,只顾埋头吃了三碗素面外加一碟花生拌猪耳丝后,才说:
“我从不白得他人恩惠,既然吃了你的,那就替你卜一卦吧。”
说罢,口中念念有词,片刻间,伸手进布袋里取出一卷卦签。
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不等蒋四少开口询问,就把签纸给吞了。
他让蒋四少莫要再多说,只道:“他日若执意报仇,便还回到这里找我。”
说完直接就扛着布袋,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蒋四少愣了一会儿后,咧嘴苦笑:“亏我还是读书人,倒是让这江湖骗子糊弄了三碗面。”
他当时只以为自己被骗子故弄玄虚,蒙了一顿吃食。
等到恢复记忆,回到家乡探明情况后,才又想起了当初的‘三碗面’。
面摊儿还在,他也真的在那面摊儿上,再次见到了‘三碗面’。
‘三碗面’又再让他付账,一如当年吃了三碗素面、一碟耳丝后,又只撂给他一句话:
“带妻儿返乡,安置好他们以后,再来此地。”
蒋四少算是被阖家灭门,这仇恨大到足以冲昏理智。
他就带着妻儿回到禾前镇落户下来。
安置好妻儿的生活后,便再次离家。
这一走,竟是数十年没再回来,没再和妻儿相见。
……
蒋布袋对我说:“我第一次见到爷,应该是四岁。他当时的打扮,呵,比我现在还破旧邋遢。可我在见到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我爷爷。
这么说吧,在我奶奶、我爹妈看来,我是在四岁那年,在村头玩耍的时候,被一个背着破口袋的老叫花子给拐走了!这一离开家,就是十年啊。
十年后,‘布袋爷爷’才又带我回了家。我记得才一进院门,正在井边洗衣服的奶奶,愣了一小会儿……接着一下子就跳起来,扑到了‘布袋爷爷’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等到我爹妈从田里回来,几下里一说……我那时候才知道,‘布袋爷爷’曾是显赫一时的、蒋家的四少爷、是我的亲爷爷!”
“然后呢?”我听得有些入迷。
皮蛋不止一次说过,我这人有时候就跟脑子长在屁股上似的,脑仁儿跟痔疮一般大,耳朵像猪耳朵,却是长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