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几乎全封闭的空间,排气扇的声音也就显得有些大。
扇叶转动的嗡嗡声中,闫冯伟跟我说了那些‘破烂儿’的来历。
他最早真就是在北京潘家园练摊的,淡季的时候,就到外地乡下淘物件,按他们的行话,这叫做‘铲地皮’。
那年冬天,他到江南一带转悠了一圈,东西没淘几样,倒是想起,来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城市逛逛。
在潘家园练摊儿,来了这儿,肯定得去东台门。
到那儿还没来得及逛,在路口就碰上一茬子事儿。
路过一家店面门口,里头忽然丢出一个花瓶,正砸在他脚后头。
没砸伤他,但却激起了他的火气。
可是只往门里头看了一眼,他就改变主意,不跟人计较了。
他说的很实在——里头人忒多啦。四五个大老爷们儿,块头还都不小,打不过人家啊。
“得嘞,今儿老子差点让儿子给开瓢咯。”
嘴上念叨着阿Q的‘名言’,心里到底是不宣忿,还是忍不住又探头往那店里看了看。
这一看,眼珠子可就挪不开了。
那是一家花店,里头却是闹闹哄哄的。
他这第二眼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女的,正在跟几个大男人争吵。
那女的个头也就到男人的肩膀,眼里噙着泪,却是梗着脖子,涨红着脸,带着哭音、扯着嗓子跟人吵。
按闫冯伟的话说,他对那女的是一见钟情,见她被欺负成那样,更是激起了英雄救美的心思。
当时他从隔壁门口抄了个板凳,冲进去直接就把最大个的一男的给砸趴下了。
放倒一个,他就往外跑,跑出花店,跑到当街,挥着板凳叫嚣:“麻痹的,是爷们儿咱就出来过过汗儿,欺负一娘们儿算他妈人揍的吗?”
接下来自然是一场混战。
战斗的结果就是——对方扬长而去,他被揍趴在街上,脑袋被开了瓢,血哗哗的,脖子里还套着个没了底的塑料桶,周围七零八落的洒满了花,他就那么静静的趴在花瓣当中……
我忍不住笑道:“真英雄!”
闫冯伟眼睛一斜:“那可不,那桶是用来装花的,桶把我脑袋给开了,半桶水都淋我身上了。兄弟,脑袋被开瓢是小事,那时候可是零下四度!我衣服从里到外湿透了。换你,你挺得住?”
我点点头:“是有点悲壮。那‘卖花的小女孩儿’肯定就是嫂子呗。过后怎么地了?就这么忍了?没找那帮人报仇?”
闫冯伟一拍光头:“切,还报复呢,没让人把我送局子里去就不错了。过后我才知道,那帮人是市场管理。”
他朝上指了指:“那傻老娘们儿,不光两个月没交店租,还他妈连管理费都不交,就跟人穷横。扔街上那花瓶,也是这煞笔娘们儿办的好事儿!”
“姓闫的,你他妈不干正事,跟人瞎说什么呢?”孟珍在上面骂道。
“我他妈给我兄弟介绍你当年的光荣事迹呢!老爷们儿说话,你个煞笔别插嘴!”
闫冯伟抬起头,笑着顶了一句。
我再看看那些花瓶,笑着点头:“难怪呢,这些都是嫂子当年开店的家伙事吧?”
“那可不,这些都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他低下头,看向我时,笑容忽然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