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晨曦只得噘着嘴,没有再说。
沈恒方与赵穆道:“妹夫,昨儿救下我们那位英雄说,与你颇有交情,回来一说你就知道他是谁了。你才说你已经听说昨儿的事了,听谁说的呢,丁管事吗?那你已经知道我们那位恩公是谁了吧,快告诉我,我好备了厚礼,登门正式道谢去。”
赵穆点头笑道:“我是已经知道兄嫂的那位恩公是谁了,与我也的确颇有交情,所以兄长就不用登门道谢了,我自会向他道谢的。”
沈恒忙道:“那怎么行,非我亲自登门道谢,不能表达我的感激和诚心,让妹夫代劳算怎么一回事?妹夫还是告诉我吧,还是……不方便告诉我?”
赵穆摆手,“没什么不方便的,既兄长一心想知道,那我便直说了。昨儿那位英雄,正是当今的七皇子,与我不止是堂兄弟,我与他还、还打小儿都颇说得来,所以兄长真不用客气的。”
那位英雄竟是七皇子?
沈恒与季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
再把赵穆的话略一思忖,他与七皇子‘不止是堂兄弟,打小儿还颇说得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那位赵穆一心追随的皇子,就是七皇子了吧!
片刻,沈恒才笑道:“昨儿我是觉着恩公气度不凡,自带贵气,倒不想果然是位贵人。那他能路见不平,不惜亲自以身涉险,相救我们,便越发难能可贵,我也越发该登门道谢了。还请妹夫能帮忙征询一下七皇子的意见,若他愿意拨冗见我一面,容我当面致谢,当然最好;若七皇子实在不得闲见我,也只好等以后机会合适时再说了。”
赵穆笑道:“七哥自来就是这样,路上无论遇见谁有困难了,都会搭一把手,便自己实在太忙,来不及,也会把事情交代给底下的人办好了,才能离开。所以昨儿的事于他来说,真的只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小事,兄长不必放在心上。”
顿了顿,“不过七哥向来礼贤下士,爱才惜才,若兄长一心求见,他肯定还是会见的,以兄长的才学人品,他见了也一定会很喜欢;同样的,等兄长见了他,也必定会被他所折服,真心敬佩的。”
可这样一来,不但沈恒自己,连恩师都少不得要被绑到七皇子的船上,将来万一……,岂不是他们只能团灭了?
最好还是别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
但七皇子昨儿又的确救了他们,若真一直不知道他是谁还罢了,既已知道了,他也知道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是谁,果真不登门道谢,就太失礼了,指不定还会因此让七皇子对晨曦印象都不好……
季善正想着,就听得沈恒已笑道:“那七皇子可真是个宅心仁厚的,妹夫且帮我请示一下吧,于七皇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于我们夫妇来说却真是大恩,不管这么说,都得登门正式道一次谢,才能心安。”
赵穆见沈恒坚持,说实话,他私心当然是愿意把沈恒引荐给七皇子,将来好挣一份“从龙之功”的,便也不再多说,只笑道:“行,我回头帮兄长问一下,尽快给兄长安排吧。”
沈恒点头笑道:“那我便先谢过妹夫了。对了妹夫,昨儿七皇子手下的护卫还替我们检查了一下惊马的原因,竟是马掌让人放了针,我和善善昨晚想来想去,我们两个都微不足道,虽也有怀疑的对象,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性,毕竟妹夫是做大事的人,少不得树大招风。所以我就想着,妹夫要不也顺藤摸瓜查一查这事儿,也好防微杜渐,你觉得呢?”
赵穆闻言,正色沉声道:“便兄长不说,我也要好生排查一番的。”
这么多年,他当然少不了仇家敌人,也少不得想要他命的人,可那些人恨的是他,凭什么冲他的亲人们使坏?昨儿兄嫂出事时坐的正是他家的马车,那是不是意味着,那幕后主使极有可能冲的不是他们,而是冲的他、甚至是曦儿?
一想到罗晨曦也极有可能遇上同样的事,赵穆便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的妻儿!
一旁罗晨曦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道:“难道昨儿的幕后主使竟冲的是相公和我,师兄和善善是替我们遭罪了?那会是谁呢,有本事明刀明枪放马过来啊,就会躲在暗地里使坏,跟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简直太可恶了!”
赵穆忙轻吐了一口气,道:“曦儿你别激动,我会查清楚,也定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你也别害怕,别多想,只要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将养身体就够了。”
季善忙也笑道:“是啊晨曦,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自有妹夫和你师兄呢,咱们就安心在家待着就是了。相公,你不是还要出门吗,不如现在就出吧,也好早去早回。”
沈恒应道:“嗯,那我现在就去,你在家好好儿陪师妹吧。”
赵穆趁机道:“我和兄长一起,正好做一些安排,曦儿就有劳嫂嫂陪着了,我忙完了就进来。”
郎舅两个便一前一后出了门,背影很快消失不见了。
罗晨曦这才低声与季善道:“善善,我怎么觉得是我那婆婆干的呢,我竟没想到这种可能性,也就只有她才会干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了!我不就怀个孩子吗,有那么扎她的眼扎她的心呢?我之前本来一直不怕她的,可这会儿想到肚子里多了个孩子,却没办法不怕了,怕自己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保护不好他,怕万一他根本……”
季善忙打断了她,“你别自己吓自己。若真是她,昨儿差点儿出事的就不是我和你师兄,该是你了;她若真铁了心要害你,也多的是机会,干嘛不在王府下手呢,大不了找个替罪羊就是,谁还能把她怎么样?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可见一多半不是她,依我看,是妹夫仇家的可能性占四成,是裴瑶那个假货的可能性占五成,剩下的其他可能性只占一成,你只要好好儿待在家里,该吃吃,该睡睡,管保母子平安。”
心里很是后悔,本来晨曦心里就不安了,之前去潭拓寺,也不过就是治标而已,她心里的不安仍然存在,不想又出了这事儿。
早知道就不该当着她的面儿说这些,不知道孕妇本就容易胡思乱想么,再大大咧咧惯了,也终究是孕妇!
罗晨曦却仍有些不安,“可以往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如今与以往最大的区别,不就是我有了身孕吗?就算是相公的敌人仇家,也不至于连个还没出生的胎儿都容不下,都知道‘罪不及妇孺’,也就只有她才容不下我腹中的孩子,容不下我和相公了!可别以为我就会怕了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她不信邪的就只管放马过来,看我怎么让她悔青肠子!”
季善忙笑道:“这就对了,别说可能不是她,就算真是她,只要你拿出这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她也只能退避三舍,再嚣张不起来!”
一面递了茶给罗晨曦,随即又拿话宽慰了她半晌,见她情绪渐渐好了起来,方稍稍松了一口气,暗自决定待会儿定要私下与赵穆说说,让他再好生宽慰一下晨曦,多给她一些安全感才是。
另一边,沈恒与赵穆到了外院,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后,郎舅两个才分开,一个去了书房,一个去了阜阳侯府。
裴钦却不在府里,说是往衙门当差去了。
沈恒只得又赶去了裴钦当差的五军都督府,才总算见到了他。
裴钦瞧得沈恒,却是又惊又喜,忙引着他去了旁边自己惯常去的茶楼,找了个安静的雅阁安顿他坐了。
方笑着问道:“妹夫今儿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可是有什么事儿吗?我算着日子妹夫考完了,正想着这两日要请了妹妹妹夫出来好生吃顿饭,再去陪母亲一日呢,不想妹夫就先找我来了。怎么样,妹夫考得还好吧?以妹夫的学识,我相信此番定能蟾宫折桂,我可等着吃妹夫的喜酒了。”
沈恒瞧得裴钦如此热情,沉郁了一路的心总算好受了些微,道:“我自己觉得考得还行,但这种事得看考官大人的,所以也只能等候放榜了,多谢二哥关心。我今儿来,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要与二哥说,昨儿我和善善已经去看望过夫人了,想着这程子因为我备考,善善又要照顾我,一直都没去看夫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昨儿一早就去了。”
裴钦忙笑道:“是吗,你们昨儿就去过了?怎么不说提前打发个人来与我说一声儿,我与你们一起去呢?之前我也是考虑到你要备考,妹妹肯定也忙,所以一直没去打扰你们。”
沈恒道:“想着二哥要当差,总不能次次都麻烦你,横竖也不是外人,路也走过的,便只我和善善,带了一个小厮,就过去了,谁知道就出了事儿……”
“出什么事儿了?”裴钦这下急了,“是母亲出什么事儿了,还是怎么的?别庄上没人回府禀告啊,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竟敢如此懈怠,看我饶得了哪一个!”
沈恒沉声道:“二哥别急,夫人好好儿的,没出什么事儿。是我和善善昨儿回程时,忽然惊了马,若非千钧一发之际,有位英雄偶然路过,替我们制服了马,我们就要坠入河里,生死听天由命了。之后那位英雄让他手下人替我们检查了一下马,发现马掌让人就放了针,马儿跑起来后针渐渐刺破马掌,马儿吃痛,才会忽然发狂的,可见昨儿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竟还有这样的事,妹夫怎么不昨儿就打发人去告诉我!”
裴钦早已是大惊失色,随即则是恍然大悟,“妹夫的意思,怀疑马是在别庄上让人动的手脚吗?可谁会这样做,谁敢这样做……妹夫放心,我待会儿就骑马去别庄上彻查此事,一定会给妹妹妹夫一个交代的!”
沈恒喝了一口茶,才道:“还有一事,昨儿我们才到别庄上没多久,徐家大少夫人可巧儿也带了女儿去看望夫人,只不过用过午膳后,夫人怕她带着孩子赶路不方便,便让她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