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的人员一个接一个不停,九分49秒,最后一个乘客登上飞机,空姐在点头表示欢迎后,直接关上了机舱的‘门’。乘客从来没中断过,前半段没中断,后半段也没中断。那头等舱的人呢?
按理说,头等舱和经济舱登机,或早或晚,总会岔开一段时间。
这里却没有。
飞机没有头等舱?
这不可能。
没有任何人买了头等舱的票?
更不可能。那是航班旺季。
除非——
头等舱的人因为某种原因,并且利用某种手段,都没有登机......
乔桑榆忍不住转头看向祁漠,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震惊:他的亲人,是不是买了头等舱的票?那就说明......
这太荒谬了!
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他们果然没有登机......”祁漠自嘲而出,脸上写满了苦涩。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乔桑榆,却对于她的突然到来,没有丝毫的意外,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心情意外。他的眼眶是红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重复,“他们都没有登机......”
像是一个孩子,刚获知了一个天大的谎言,他的世界分崩离析。
他适才的狠戾被瞬间‘抽’离,祁漠只觉得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祁漠!”乔桑榆紧张地冲上去,却扶不住他,只能跪坐
在他身侧。
这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黎北晨的那句“被所有亲人抛弃的人”——他的亲人不是在空难中死了,而是他们以死亡的借口......抛弃了他。
“祁漠?”她叫着他的名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
“他们都没有死。”祁漠努了努‘唇’,尽量压制住眼眶中的那抹红‘色’,沉默了良久,才带着几分更咽说出下半句,“桑榆,那个躺在疗养院里的植物人......是我母亲。”
***
“什......么?!”乔桑榆震然。
她的目光一僵,总算是明白了祁漠突然失控的原因。只是在脑海中,乔桑榆始终无法将“躺在床上的植物人”与“他的母亲”两者联系起来。这太巧合了!这太荒谬了!这太......残忍了!
一个在六年前“已经”死亡的人,竟然经历了一年前的车祸。
而祁漠这么多年却......
他要怎么想?
电脑在此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监控视频经过缓冲,又开始从头放——画面上,空姐刚打开机舱门,微笑着点头,和第一位登机的乘客说欢迎......平常简单的画面,但对祁漠来说,无疑是第二次的视觉冲击。
再次提醒他这长达六年的骗局。
“都是假的!”他骤然低喝而出,猛地站起来冲过去,狠狠地砸了那个电脑屏幕。
***
他像是疯了一般,抡起那块液晶显示屏,徒手将它砸了个稀烂。
屏幕玻璃碎裂四溅,里面的电路板遭受重击,发出“嘶嘶”的电流声,乔桑榆的面色一紧,下意识地便冲到墙边,先拔下了整个桌面的总电源。祁漠现在是在发泄,哪里顾得上自身的安全?
等到她再折返看回去——
书桌上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推了下去,只剩下零星的碎玻璃。祁漠的右手受了伤,被屏幕的玻璃碎片划破,他任那殷红的血迹沿着拳头一点点蔓延,再滴落......
“祁漠,你的手!”乔桑榆紧张地跑过去,想要帮他查看。
“不用。”他却抽手拒绝,转身走向门外,眼底燃烧着恐怖的赭红,“我要去问个清楚!”
“问......”话没问出口,乔桑榆便明白了过来——
他要去问他的母亲。
但,她现在是植物人的状态,怎么可能凭空醒来回答他?他的手在流血,去医院才是最要紧的啊!况且,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他还要赶去疗养院?此时的祁漠,真的没有半点的理智......
乔桑榆蹙眉跟在他后面,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阻止。
该死的!
明知道他这是在乱来,她偏偏就又很理解他的心情。
同样的情况,换她的话,她早崩溃了!
天塌下来的事,还谈什么理智?
“我来开车!”咬了咬牙,乔桑榆决定陪他豁出去了,说话的同时,高声示意楼下的下属,“帮忙找个医药箱过来!快点!”
说完,不等祁漠拒绝,她转向他快速保证:“我来开车!保证送你去疗养院,很快!你坐副驾驶,把你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好不好?”她用恳求的语气在和他商量,像是对待一个茫然的孩子。
她理解祁漠。
她更不忍心他折磨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