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迷了六个小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想回家。”谈羽甜对他隐晦的道歉听若罔闻,家里的电话更是打不通,沈其宣显然不在家。
给沈其宣打手机,却没有人接。害怕黑社会言而无信又去找沈其宣的麻烦,不安一波一波的往她倾巢而来。
“你还在挂点滴。”华慕言提醒,并对自己后半句被忽略感受到不满,走到她面前,一手擒住她的下颔,力道不重不轻,俊脸上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会这样严重。”
“知道又如何呢?”谈羽甜应声,不满的哼哼了两句,“哪怕不是你要求,我也会吃下去的。你可是我的雇主。”
何况她可没有得失忆症,他在餐桌前已经帮她开脱,是她自己怕谷家人起疑,才会自作主张继续用餐。
因为那个时候,她只是在想,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拿到那笔钱。
在她的世界里,能够证明她存在的只有一个沈家,现在沈家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困难夹击,也只有他能帮她,她需要这笔钱,而且不能出丝毫意外。
“其实……”华慕言看她这模样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到女人再一次开口——
“我现在很丑对不对?”
不、她本来就不丑,何况现在治疗的药物已经下去,红疹子也正在开始消褪,她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被遗弃的可怜孩子。
“丑倒是不丑……”华慕言难得回答,“怎么,你怕回家被你丈夫看见?”
“嗯,这个样子很难看的。”谈羽甜捂着脸点头,“我小时候就被他嘲笑过。”
早就知道谈羽甜和沈其宣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华慕言轻咳一声,压下心中那抹不悦,“知道自己难看,还非要回家,找虐么?”
谈羽甜听见这话,就更加失落了,一直神采飞扬的脸蛋此刻表情微垮,直到想起什么似得,她直起腰来看向华慕言,“华慕言,你先给我预支一笔钱吧。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办到。”
想到这女人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那个男人,华慕言压下的不悦成倍放大,声音也冷寒如冰,“我早就说过,你做好这一个月,自然会给你应得的部分。”
“我连会过敏的三文鱼都吃了,我做的还不够好嘛?”
“既然这是你的工作,你就应该敬业。”华慕言的话让谈羽甜本还希冀的目光,渐渐褪去神采。
没有钱,沈家的麻烦就解决不了,沈其宣也就必须继续和那个老女人“作戏”。
谈羽甜承认,办公室里看见的那一幕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她居然心心念念到了现在。
“好了,你送我回家嘛?”苍白如纸的小脸上,一双大眼带着倔强,她动了动还长着红斑点的手指,麻木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散去,她微侧着头突然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这般可怜的样子,竟然连华慕言都不免心生恻隐的点头,应允她的要求。
玛莎拉蒂行驶在夜色下,谈羽甜不想让华慕言看见自己过敏的脸,于是转头看着窗外。
“你确定,你那个还叫家?”华慕言忽然间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寂静。
谈羽甜愣了下,转头看着华慕言,他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正搭在方向盘上,时不时轻轻叩击着。
声音虽然不像往日那样鄙夷,听在谈羽甜的耳里却像是在挑衅,“喂、我说你……”有你这样直接掀开人家伤疤的吗!哦,不对,华慕言是怎么知道她的情况?
“合作伙伴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我必须要了解,无意窥探你的隐私。”华慕言随口解释了句。
车子正好停在住宅区楼下。
“你自己可以?”
“废话!”让华慕言陪自己上去,沈其宣一定会误会,谈羽甜才没那么蠢。
“你现在看起来,又害怕又可怜,还很紧张。”华慕言扫了下车的谈羽甜一眼,面无表情的披露自己所见。
谈羽甜捂住自己的脸,透过指缝狠狠的瞪了眼始作俑者,这才转头,“蹬蹬蹬”的朝着住宅楼跑去。
她才不害怕。
她其实早早就想通了,她一辈子是沈家的晚辈,却可以是童奶奶的孙女儿而不是孙媳。沈家欠下的债务她依然会担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可以孑然一身。
她无非是舍不得这个家,这个从小就给她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