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战斗中恢复过来的德拉诺再一次警觉起来,他看见距离列昂尼德不到五米远的墙壁中忽然出现了一条缝隙,沉积在浮雕上的灰尘如小型瀑布那般坠下,隐约显现出一个男人的轮廓。
“咳咳咳!是我!列昂尼德!”一条被板甲覆盖住的手臂从缝隙中探了出来,挥散了面前的浮尘,将石墙推到了刚好能露出半个身体的程度。
“米歇尔?你还活着!芙洛拉保佑!”列昂尼德转悲为喜,他朝着那男人爬去,双手竟然高举过头顶膜拜起来。
“我刚想这么问你呢,你小子终于恢复正常了,之前你被怪物拖到了楼下,再次发现你时你简直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说着胡话!还试图咬断我的脖子!”
男人侧身从墙壁中挪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厚重的板甲,肩膀和头顶还覆盖着不知名生物的毛皮,扭曲的疤痕几乎遮住了粗糙的五官,看上去就像是在极地生活的野蛮人。
还未等开口解释,男人便将目光落在了眼前三位陌生人的身上,右手迅速伸到了背后。
“人类?”
“如你所见。”
德拉诺确信对方没有抱着敌意,所以耸了耸肩轻松地回复了一句。
“我没见过你们……但既然是人类,你们就是我们搁浅者的‘血亲’。废话不多说,先躲到这房子里来吧,墙壁很厚,完全能隔绝气味,那些怪物不会追过来的。”
“你们一直躲在这里?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给那些野兽!?”列昂尼德望着那道漆黑的走廊,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站起身来扯住男人的衣领质问道。
此时,楼梯间传来了一阵慢节奏的脚步声,像是观光漫步一般缓缓向大厅走来。
“你那时候发疯了!我之前说过!队伍里还有女人和年轻人,我只能把你藏在楼梯间的墙缝里!”被叫作米歇尔的野蛮人用那宽大的手掌推开了列昂尼德,又掐着他的脖子像是拎起小狗一般地将他送到了密室的走廊中。
“没时间跟你们解释这些,先跟我来吧!那神父就要过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洛普德右臂的银鞭垂在了地上,他转头朝那野蛮人喊了一句:
“躲进去,快!”
随后,他用尽全力将那人推入了密室。就在墙体重新契合在一起的瞬间,楼梯口已经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高大身影,一手抱着刻满雕纹的石板,一手拎着如同枯树枝一般的长笛。
就在洛普德挥起银鞭向前冲去的瞬间,神父将那只长笛轻轻抬到了嘴边,垂下眼睑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那旋律奏响的一刻,德拉诺透过右眼的圆筒镜看见那些原本生长在墙壁上的“无形幽灵”忽然骚动起来,它们彼此缠绕着,形成了无数条巨大的触手疯狂地拍击着地面。
教堂地面的石砖像是融化的积雪一般不断剥落,一时间失去平衡的德拉诺根本来不及闪避,他在脚下忽然落空的瞬间猛地向前一跃,双手紧紧扣住依然存在的石砖。
脑袋不由自主地向下望去,这座教堂的底部竟然直通向大海!
狂妄的海水形成了巨大的旋涡,浪潮不断拍打着周边狭窄的裂隙,随时等待着将他半悬在空中的身体完全吞没。
他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臂上,一次次扣紧砖缝又不断向下滑落。他看到有什么东西横贯了整个大厅,撞在了另一侧墙壁的浮雕上......那是洛普德的身体,而阿莫罗则完全失去了踪影。
笛声戛然而止,一个漆黑的身影向他走来,抬起脚踩在了他的头上。
“看看你们,可怜的羔羊……”
德拉诺的双手在一瞬间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像是空瓶子一般彻底坠落下去。
他听到了浪潮兴奋的咆哮声,神父那站在裂隙边缘的身影猛地缩小成了一个黑点,连带着周围的峭壁凝固成了一片乌云。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海水无情地剥夺了他的感官,体温几乎骤降到了零度,身躯连带着灵魂一同被旋涡疯狂地拽向了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