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海上呆了有多少天了?”德拉诺望着船舱里已经见底的食物说道。
“从离开赫城的第一个日出算起,正好是五天四夜。”让娜轻轻踩着甲板走到了船舱门口。
“让娜?你康复了!”德拉诺回过头,发现让娜正睁着那褐色的双眼望着他,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跃上了甲板一把抱住了让娜。
“其实之前药剂就已经注射完了,谢谢这些天来有您的照顾,德拉诺先生。”让娜紧紧钻进了德拉诺的怀里,他的身体是那么的温暖,隔着胸膛就能听见心脏的悸动。
“您在紧张吗?”让娜抬起头,用那双温柔的双眼深情凝望着德拉诺的面庞。
“不是……只不过是因为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了。”德拉诺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从获得新生起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结实新友、探索未知、死里逃生,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但即使离开了战场,那浓郁的硝烟气息却似乎一直没能彻底散去,难道这一切只不过是死亡前漫长的梦境,还是说,生活本来就是如此。
艾兴莱德的平民都怎么样了?海德温修女和大伙儿还过得好吗?皇城是否依然是一片祥和?唠叨又可怜的格罗丽有没有过上梦想中的生活?
德拉诺感觉自己曾无数次精疲力竭,但他只能继续走下去……他必须走下去,人的灵魂就像骨骼一般,每当经历过粉身碎骨的剧痛,就会慢慢愈合,变得更为坚韧。
就算前方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但至少他还活着,还留有作为人类的理智和情感,还有可靠的维基莉可,还有自己心爱的让娜……
德拉诺渐渐收紧了双臂,将让娜搂在怀里,从抱起让娜冲向夏拉赫特堡求医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自己怀里抱着的,就是这二十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珍宝。
“德拉诺……先生?”让娜对德拉诺的沉默感到不安。
“没事的让娜,我会保护好你的,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绝不可能退缩!”
让娜从德拉诺的眼中看见了又一次燃起的斗志,就像初次见到他时看到的那样。德拉诺虽然是个受尽诅咒折磨的迦南人,但在她眼里永远是那个坚不可摧的猎手。
维基莉可扶着船舵嘴角微微上扬,那番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乳母,看着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一点点成长起来,心间不由得被骄傲所照耀。
“过会儿等上了岸再好好亲热吧!闲着的话就过来,给俺搭把手!”库伯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逸,他提起斧头,重重地劈开了放在铁锭上的木块。
“你在干嘛库伯?这不是甲板的扶手吗!”德拉诺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抢过库伯再一次举起的手斧。
“啊,俺这老头疯了,你满意了吧?我们没有煤炭了!空桶、木杆、木屑,能烧的都用光了!这些破木头是之前船头撞在礁石上裂开的,有力气说话就赶紧给俺干活儿!”库伯没好气地朝德拉诺的膝盖捶了一拳,转身走到了船长室里。
“虽然有点严格,但库伯说的也没错,我们第二天就把能用的煤炭全用光了,而且食物也所剩无几了,这是坏消息。”维基莉可靠在船舵旁说道。
“坏消息?难不成还有好消息吗?”德拉诺感觉维基莉可还没说完,转身问道。
“好消息就在你眼前啊!”维基莉可说着伸出食指笔直地指向冲角对准的前方。
德拉诺用手掌挡住了刺眼的阳光,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虽然有些模糊,但他能肯定,那是一条海岸线!·
“还有四十海里!”维基莉可掏出了望远镜,用刻在镜片上的量尺大概估算了一下船只距离海岸线的距离,这样看来,一个小时出头他们就能抵达亚伯。
“不会错的,地图上注明了,从弗拉克图到亚伯之间只有几座小岛,如果我们东面是迦南的话,那一定就是亚伯大陆了!”让娜激动地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
维基莉可跟着笑了起来,但除了激动,占据她内心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担忧。
除此之外,对于让娜而言,亚伯既是陌生的大陆,又是血脉中的故乡,这片神秘而伟大的陆地养育了世界上所有物种的先辈,其中也包括了利寇斯人。
面对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原住民,不知道让娜接下来会作何反应,维基莉可只希望她一切安好。
“嗡!!!!”
汽笛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身后传来,激烈的声浪几乎要把帆船上的所有人都死死压在了甲板上。
“发生了什么?”让娜的听觉及其敏感,她被这嗡鸣声震得眼冒金星,赶紧伸手紧紧捂住了双耳。整个帆船上被忽然升起的阴影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