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璟?
天微,你在唤我吗?
你这一世认得我?
晏南风坐在椅子上,紧紧地盯着于榻上躺着的江文乐。
他身侧的一位老者身着粗布麻衣,垂手而立。
那老者犹豫了半天,终下定了决心,向前走了一步,低声问道:“将军,您来建康城为何不提前知会卑职一声?”
晏南风无心应答,一门心思只在榻上的她身上。
只匆匆地应了一句:“来的匆忙,故未告知。”
老者抹了抹手心出的汗,小声道:“将军......圣上可知......”
晏南风冷冷瞥了一眼,“陆老先生,你问得多了。”
老者大惊,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停磕着头,“卑职该死,卑职多嘴了。”
“将军,这位姑娘,我是见过的。那日......”
榻上的人如今还未醒来,晏南风心中担忧。不愿再听他多言,便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也含了几分凌厉。
“陆青云,你什么时候能闭嘴?”
晏南风所在的医馆便是当日江文乐来过的老神医馆,这位陆青云便是那日的老医者。
而这家医馆,其实并非属于景明国,而是属于元昭国,陆青云其实就是元昭国安排在景明国建康城内的暗探。
只是如今看来,这位暗探的生活过得并不怎么好。
陆青云一时间慌张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低声念叨:“将军...卑职......”
晏南风侧过头拧着眉头问:“你方才不是说她的伤并不严重吗?为何她现在还不醒?”
陆青云抬起头道:“将军,这位姑娘并未伤及要害,您送来的也很及时。方才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按理说这时候也该醒了,如今还没醒,恐怕...恐怕是睡着了......”
“睡着了?”
晏南风望了榻上的江文乐一眼,“当真?”
陆青云道:“卑职以这几十年的信誉担保,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晏南风站起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他,“我信你。”
旋即,他做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道:“说吧,你这医馆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如今才会变得这么落魄。”
陆青云低叹了一声,想当年他于建康城也算是风光过。
直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长大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的儿子名唤陆杏林,幼时便随他一同奉皇命举家搬迁至景明国建康城。
谁知这儿子越长越不争气,原本他们一家在建康城内开着一家医馆,那时候每日来瞧病的人极多,他在建康城里也算是小有钱财。
可没想到儿子陆杏林竟然染上了赌博,败光了家财不说,竟还将自家医馆的地契偷去当作赌注,最后输了全部。
医馆本是他们与元昭国取得联系的地点,医馆没了,陆青云与元昭国取得联系的机会少了许多。
况且元昭国安插在建康城内的暗探又不止他们家一个,没了他们,交接信息照样能够进行。
久而久之,陆青云也便忘记了他是元昭国的人,只想方设法地去谋个生计,好养活他这一家人。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老神医馆,此前的盛名在他失去一切的一夕之间尽数消失。
他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钱财没了,从前的医馆没了,就连那些老客人,也都像商量好的一样,再也没来他新开的这一家医馆瞧过一眼。
就好像一棵树失去了根基,日渐衰败,便再也不会迎来乘凉的人。
所以,他什么都没了。
他那个不成器的败家儿子啊,何时能体会到这世道的艰辛不易,何时能理解一下他们?
他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与元昭国有什么关系,直到今日将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