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板白石井边,林星雨只手抛下褐色木桶,灰黑色的麻绳绷紧,沉甸甸的木桶被慢慢拉了上来。
“哗哗...!”
一长串水声在深幽幽的井中回荡。
“嘭!”
装着清水的木桶骤然砸向水面。
突如其来的无力感,险些害她跌入深井之中。
眩晕,恶心,无力,绵软......各种感觉一同上阵。
脸色苍白的林星雨扶靠在井边,心底不禁一阵苦笑。
瘟疫?
原来亲眼目睹生命消亡的感觉是这样的!
早在曲子逸染病的第二日,她就故意抗拒体内百毒不侵的药性相护。
以林雪儿这具柔弱的身体,又怎能在不做丝毫措施的情况下,并且同时照顾两个病人,而不为病魔所侵?
也就在她故意不使用百毒不侵的第三日,鼠疫就缠上了她。
只不过,她又利用百毒不侵化解了大部分瘟疫症状,因此,才能在乐青等人面前表现的与身体健康的人一般无二。
现在这是病情加重的征兆?
或者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要不要这么坑爹!
她只是不想在完成任务后,又要想破脑袋的去想死法。
所以,才想着屏蔽百毒不侵去听天由命。
绝对没想过在任务枷锁还没松动之前去死啊!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看着端着托盘开门进来的林星雨,躺在床上面如枯槁的乐青,着急的想撑起身,却无力的动弹不得。
“我没事!”林星雨一如往常一样,给他喂粥灌水擦身。
“别走!陪陪我。”在她将一些列事情做完之后,沉寂半晌的乐青,恳求的低语。
他那如玉珠坠地亦如峡谷清泉般的声音,此刻却是嘶哑不明,若有若无。
林星雨颔首低眉,回身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依旧好看的唇峰微翘,凹陷的两颊突然饱满,天生上扬的嘴角轻咧出一丝弧度,以往钟灵毓秀的容貌不在,如今却依旧暖若和风。
“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乐青吃力的移动着手臂,固执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身侧那只葱白小手上。
他此刻的想法都写在脸上,林星雨自然清楚他想干什么。
如他所愿地握住那只瘦的只剩下枯骨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悸动的光芒,不过很快便被许许多多的幽光给扑灭。
乐青半耷的眼皮渗出喜色,用尽最大的力气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仿佛要将那只手揉进他的体内,与他骨血相连才能安心。
他的身体他清楚,从昨日突然开始尿黑液,他就知道,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恐怕,连今晚都挨不过吧!
林星雨任他握着,即便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她依旧只能感觉的到他手心的温度,没有一丝被握紧的血液不畅感。
他以为他将黑尿偷偷藏起来她不知道,事实上,一心扑在他身上的她又怎会不知?
只是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便只当不知。
即然,他想听她的事,那她说给他听。
“我家里人比较多,基本上每日都能看到那些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的人,通俗来说,就是五个女人整日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宠爱而争的头破血流。
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而母亲的家世也不太好,所以,受人排挤也是理所当然。从小母亲就告诉我,我是庶,身份比不上大房夫人的女儿,教育我要忍气吞声,要凡事谦让,要知书达理......。”这些都是林雪儿记忆里的亲情母爱,她记忆里出现最多的也是她的母亲。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孩的命本就轻贱,更何况又是没什么母族身份的庶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美好的童年。
脑子又是一阵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嗡的炸开。
紧接着,机械冰冷的声音仿佛午夜半的钟声,不停的在耳边嗡嗡作响。
清明的眼眸开始混沌,眼前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