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相匆匆入了朝,虽说文宰相只是个代宰相,但的确是挂着宰相之责。
而如今代尚书令与枢密使同聚与上书房,稍微有些眼力之人便是知其有事了,且事还不小。
“回鹘双部联名愿尊我大宋为上国。”赵性满脸雀跃的说道:“未曾想,我大宋也能由此今日!”
“官家且慢。”晏殊微微低头:“臣有一言。”
宰相嘛,要是都是顺着皇帝的意思,那宰相要来也没什么意义了,宰相最大的职责之一就要给皇帝唱反调、泼冷水,这是职责所在份内之事,毕竟他代表的是内阁是政府,若常与皇帝一个鼻孔出气,用宋北云的告诫来说要么会变成****要么会变成投降主义。
听到晏殊又要泼冷水,赵性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悦的,但他还是轻言道:“请讲。”
“回鹘、黑厥诸部自古便于我中原势同水火,如今却主动称臣,其中必为有妖。还请官家三思,万万不可武断。若论国势,辽国甚强。若论武功,金帐甚强。我大宋能有的,却是只有钱而已,古语有云以金相交,金耗则忘。还请官家权衡利弊,以明视听。”
赵性有些憋屈,他是万万没想到如此天大的好消息就在眼前,这晏殊怎么说都是自己人,但他现在这一盆冷水直接把自己从上淋到下啊。
大宋积贫积弱太久了,太需要有外界的一个认可了,如今回鹘诸部主动找到大宋来请臣,这一下子就将大宋的地位给拔起来了,不管他们是要钱还是什么,至少终于是有人能看到大宋的强了。
当年盛唐,万国来朝之盛况,谁又说得准它不会在大宋身上再度上演呢?
“左枢密使,你可有高见?”
“臣附议。”
赵性哈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左右相居然同一个论调,这让他心里难受的不行。
“你们非要给朕泼冷水?”赵性终于忍不住了:“这等事,可谓是少有的良机。难不成朕就这般白白错过?”
而这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一声奏报,赵性允了一声,小鱼托着一封信走了进来:“禀官家,前方发来密信。”
前方密信?赵性伸手让小鱼将信递了上来,他看了一眼密信的标识,果断拆了开来,喜上眉梢的说道:“狗东西稍信来了。”
他打开信读了起来,但愈发的眉头紧蹙,这八百里加急的信笺从前方到此地大约是两日多一些,也便是说信中的事都是两日甚至更早以前的事,若信中所言非虚,他大概知道这回鹘诸部为何要紧急来投靠大宋了。
“混账东西!这回鹘果然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赵性猛的一拍桌子:“混账东西,胆敢戏耍我大宋?”
说完,他将信递给了左枢密使,左国公看完之后也是眉头紧蹙,接着又把信递给了晏殊。
三人都看完之后,顿时是一阵沉默……
“草原要出兵打西域、辽国七万步骑陈兵西夏、西夏密谋荆州、吐蕃诸部派人接洽哈拉汗、荆州税乱……”晏殊表情古怪:“这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左国公上前一步说道:“臣不太明白这动态平衡是何意……字臣都认识,可……”
赵性哈哈一笑,自信满满的解释道:“这是个新词,意思便是如今这西北之地,虽乱局已现,但谁都在投鼠忌器。形成了一个会变动的平衡,任何一方都不可独善其身,牵一发而动全身。”
青龙苑里的一年学习,赵性了解的东西可是不少,他虽然资质一般,但架不住努力,所以如今听到这些词时也是能第一时间掌握其意,而宋狗那厮更是把奏章、信笺写得越来越直白,但这番直白若是未在青龙苑中学习过的人,怕是断然理解不能。
“若是这般说来的确是这样,金帐汗国去年冬日吃了辽国一场败仗,如今不敢轻易发兵,而辽国身后还有金国虎视眈眈,七万人已是极数。而那回鹘、西夏、黑厥更是被包夹其中,加上这吐蕃有崇山峻岭阻拦,想来也是有心无力。所以如今这西北看似混乱却处处透着平静。”
“但架不住谁突然动了手,若是这个时候谁要是先沉不住气,大宋必将参战。”晏殊再次看了一眼密信:“上头说那辽国最不安定,他们的目标似是长安。”
“取长安?”赵性沉吟片刻:“万万不可,长安为前唐旧都,用宋狗的话来说便是那帮酸人心中的白月光,这若是落在了辽国手中,这正统之争还争个屁……左公,劳烦差人以八百里加急告知宋北云,朕与他独知、独断、独行之权宜,一旦辽国发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先一步拿下长安!”
“可辽国七万人……”
晏殊抬头看着赵性:“官家,怕是宋大人调不动荆州驻军。”
赵性看向左国公,左国公也摇头道:“襄阳在册士兵不足十万人,刨去卫戍、守城、整备、粮草之后,可调用兵士不足三万,而且想来孙则为也不会同意借兵与宋北云,即便是以皇命斥令,得来的想必也是老弱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