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们又要闹起来,巧云连忙说道:“方才小姐见到前线奏报过来,便一路跟来了,但副枢密使却什么都不肯说。”
“就是,亏我还叫他一声叔。”左柔气哼哼的把一株干枯的荒草连根拔起:“就说一句南昌围城,这跟没说又有何区别?”
金铃儿也蹲了下来,她小声问道:“可有前线消息?”
“没有啊。”左柔丧气的靠在宫墙上:“我想去前线,可是巧云不许我去。”
“你去来干什么?送死啊?”金铃儿站起身来:“走走走,你随我来,我知道有个人一定知道消息。”
“谁?”
“你随我来就是了。”
三人一并来到金陵天上坊中,找到了掌柜,那掌柜的将他们领到了账房之中,里头正坐着一个年轻人在噼啪打着算盘记账。
“东家,有人找。”
徐立抬起头,见到是金铃儿,他连忙起身拱手行礼:“草民拜见公主千岁。”
“莫要跟我说那些客套的。”金铃儿往旁边一坐:“你知我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徐立面露尴尬,眼神扫了扫,旁边的掌柜立刻心领神会的退下了。
其实徐立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宋北云当时到了南昌把即将要发生的事给他老爹一说,老徐是个多机敏的人,立刻就知道宋北云对他说那些话的用意,所以即刻就命家中伙计去了江州让徐立赶紧离开。
于是徐立二话不说就从徽州转道过庐州再到了金陵城,一路上辗转,前些日子才到。而刚巧他到的那天来这里吃饭时碰见了金铃儿正在这办诗文会。
金铃儿见他之后,便问了许多关于南昌那边的事情,他也一五一十的作答了,而且还无意中说起自己其实跟宋北云老早就建立了一套相对完整的情报体系,原本只是用来做生意,但现在却要比官方的奏报效率快上许多。
之后的几日,金铃儿每天都要出来问上一圈,徐立自然也是习惯了,毕竟这女人虽然是公主,但她跟宋北云是个什么关系,大家都明白。
“全在这里了。”徐立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金铃儿:“若是按时候算,如今他们恐怕也是即将抵达长沙郡了。”
金铃儿展信,左柔则趴在她肩膀上一起看了起来。这信上说,宋北云带着三千禁军、两千厢军以前锋之姿杀向了长沙,以尖刀之势将叛军的合拢之计一分为二,而南昌城守备将领为一名李姓指挥使,监军则为匡玉生和一名司命司太监。
这封信的详细程度远远高于官方的奏报,上头甚至详细描写了宋北云当日夺城经过。
虽看似云淡风轻,但里头的惊心动魄怕是只要闭上眼就能嗅到那沙场上的血腥气味。
“唔……”左柔看完信之后,有些心驰神往:“若是我在,那夺旗之人必定是我,一手持旗,另一手连劈三名叛军,高呼一声河山一统,杀势如虹、气吞如虎!”
她一边说手上还摆出劈砍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道:“莫要管我,先去夺城!我死不掉,将士们杀将上去!”
而巧云出身行伍,看到这上头的描述其实是心中暗惊的,城墙夺门,这自古以来便是最艰难的对抗,被人高打低不说,还因地区狭窄无法施展,更别提说那五千都虞侯之兵,那可都是训练有素者,加之人数优势,想来宋北云那一夜远比这书信上要来得凶险万倍。
只是还好他并没有让人失望,以单枪匹马之力汇集人手、杀贼夺城,即便是他后来什么都不干,那也是足够载入史册的一战。
至于金铃儿,她看的角度更是不一样,如果说左柔带入的是冲锋小兵的视角、巧云带入的是领兵指挥的视角,那金铃儿带入的就是宋北云视角。
从这书信中不难看出,宋北云夺城并非蛮干,而是由外而内层层递进,层次节奏都把握的非常好,先夺下外围城墙可以居高临下,再辅以火攻让贼人惊慌失措,接着将部队化整为零,以小队模式驱逐捕捉,冲散对方阵型。最终以威逼利诱、大义威名引虞城之内的精兵投降。
这一层一层下来,不光是伤亡很小,还效率极高,等闲想要在天亮之前控住一座与庐州城不相上下的城池,简直不亚于痴心妄想。
但宋北云做到了。
这不用说是金铃儿了,便是金铃儿的老爹,福王千岁在这都要狠狠夸奖一番。
“就这还是不会打仗?”金铃儿轻笑一声放下书信:“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
“你看错谁了?”左柔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哦,你莫要靠近,小心流矢伤了你!”
“没事。”金铃儿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若我是他,我下一步会干些什么?为何要如此……为何要打到桂州,又为何要锁死梧州?”
金铃儿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宋北云当初画过的地图,然后在脑中将他的行进路线勾画了一番。
渐渐的,金铃儿眼神变得疑惑了起来,嘴里轻声嘟囔着:“他在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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