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老管家匆匆闯进院来。
易尘追站起身,“怎么了?”
“相府的诚公子有事找您,让您赶紧去海市一趟。”
易尘追愣了愣,“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说事,就人在外头急着等您呢。”
听说是急事,易尘追也就不敢耽搁了,将手中那柄分量不轻的剑搁在廊下便匆匆去了。
正门外等候的是最常跟着司徒诚的丁烊,易尘追还没迈出门槛就见他在阶门外搓着两手来回踱步,心急火燎的仿佛迈个门槛都是耽误时间。
“出什么事了?”
“易少爷您快随我来吧,我家公子都快跟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易尘追惊道,虽然还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两脚却已经追着丁烊去了。
司徒诚和他爹丞相大人一样,都是文人,吵架在行,打架可不趁手,再说司徒诚行事向来稳妥,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到要跟人打起来的地步?
“诚兄要跟谁打架?”
“金师院里最近不是急着要注灵嘛,正好又碰上几个收鬼的,现在不是在海市谈价格嘛。”
“……这事怎么归诚兄管?”
“这不高大人都请上门来了吗,咱那公子又是个热心肠,不就答应了……”
司徒诚的确是京城出了名的热心肠,凡有乱子的地方总少不了他的身影,不是给人劝和就是替人出头,忙的不可开交。
即使如今接手了刑部尚书之职也丝毫不耽误他接地气。
这两人一路快行穿了几条街才终于赶到了尚书大人跟倒灵商贩对着飙唾沫星子的酒馆。
酒馆门外已聚了不少看众,隔着人海大门,站在街对面都听的见尚书大人那可比河东狮吼的咆哮。
“借道,让一让啊……”易尘追和丁烊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挤进了酒馆门内。
就见司徒诚穿着一身儒袍拍桌子打板凳的跟人讨价还价,坐他对面的是三个长得凶神恶煞脸挂刀疤的收鬼猎户,而金师院的高大人则怯生生的坐在喧闹边缘里,时而搭两句腔,多的话却不敢招惹这那仨凶神。
这一眼就给易尘追瞧了个五体投地——谁不知道收鬼的都是拿命在做买卖,司徒诚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竟敢同这群亡命徒讨价还价,真不怕惹了瘟神上身?
易尘追走到那桌前,正待行礼,司徒诚忙难抽闲的瞥了他一眼,一把就给他扯身边坐下了,嘴还在滔滔不绝的冲那三人嚷嚷:“海市里头明码定价,可不由你们瞎喊——说了五百两加俩夜明珠就这价,多一分不给!”
那三人瞧着易尘追鸦雀无声,愣怔了好一会儿。
“这买卖到底做不做?”
“做!做做做,您说什么价就什么价。”
“那就好说了,”司徒诚终于闲下神来,抿了口凉透的茶水,两手往袖里一揣,“东西放在哪?”
“你没看东西就谈价格?”易尘追大惊,司徒诚白了他一个眼色,“小孩子不懂别乱插嘴。”
“……”
虽然丞相大人看起来比元帅面善,但易尘追的确比司徒诚更像良家少爷。
易尘追不吭声了,莫名其妙的来了也不知要干啥,就傻不拉叽的又被拖着去了城外专门用于海市囤货的栅里去瞧“货”。
在海市里有些东西的确不能先看货再谈钱,须得先把价格说好才能拿货。
这种东西占少数,一般明面上不卖,像鬼灵便属这一类。
易尘追逛市集买东西向来走的都是百姓般的明道,这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般不接触,自然也就不知道这里头的圈圈绕绕。
司徒诚却不同,天知道他一个丞相家的贵少爷怎么就喜欢在市井里混。
那三个收鬼的人将他们引到了栅里最深的一座活如陵屋的穹顶石屋里头,扯了一块红布,露出了里头一只足有一人高的层层裹着红线的桃木箱。
那箱上符箓咒文挤得满满当当,纵如此,仍能觉到那里头幽厉嗜杀的鬼气。
高仕杰常年待在金师院里,对杀伐之息厉鬼之气有着岁月沉淀的免疫,连那三个收鬼的都不敢凑着瞧的鬼箱子他却敢直接把耳朵贴上去。
司徒诚站得稍远些,毕竟这东西不是文人耍耍嘴皮子就对付得了的。
高仕杰贴着箱子听了一阵,又探手往箱缝边缘揩了一段,琢磨了好半天才压着眉一点头道:“是不错。”
然后高大人便当场结清了报酬,遣了身边的随从回金师院喊人,便和易尘追两人站在门外边赏景边讨论。
最初也是易尘追问的:“买这东西做什么?注灵用吗?”
高仕杰打铁出身,身形魁梧,眉眼刚劲,穿着金师院的皮甲,瞧来还是挺有几分威慑力的。
不过金师院的人普遍没多大口才。
“以前为了研究注灵之法,金师院里也存着不少精灵鬼怪,这十年全用完了,只能临时从外面凑。”
“原来如此。”
“只是世上魂灵之物原本就占少数,如此厉鬼更是可遇不可求,若要让大黎所有士卒皆持注灵武器的话,恐怕就是抓尽这世间所有厉鬼也不能足其一二。”
“那该如何?”
“前不久元帅也给下官提了个建议——注灵之器皆需以灵魂填充,如此耗费大、效率低,若能直接以‘灵’铸成武器,则可解决这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