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错已铸成,即便明武帝感到悔愧也无法挽回这一切,两人又都是冰冷寡言的性子,没有道歉言和,所以更没有冰释前嫌。
直到明武帝驾崩前也没能使离渊认同自己开拓疆土、征服诸国的主张,所以才先将王位传给了最年幼的离泱,给予离渊摄政之权,再在此时于众目睽睽之下将遗诏交给离渊,为的就是逼他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练就和自己一样冷酷无情的心,从而成就旷古烁今的帝王霸业。
看完遗诏后,江徵歆震惊不已,手中的诏书陡然滑落,玉轴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内,苍凉凄怆。
她理解离渊的痛苦,做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说过于残忍。
可以说这既是一场父子之间的博弈,亦是一场兄弟之间的博弈,赌注是生死殊荣,家国天下,博弈的是世间最难揣测的人心。
江徵歆没有说什么,在离渊身边坐了下来,静静的陪着他。
离渊有着一颗最坚毅的心,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挺过去,然后在人前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摄政王,此时不用什么安慰的话,他需要的只是一个陪伴。
像母后离世的那段时间一样,离渊将头靠在江徵歆的腿上,默默看雨打窗棂,听雨滴溅落。即便那时的伤口已经愈合,但烙印仍是留下了,他永远记得母后死时也下了一场大雨,他在雨中站了很久,难过地看着雨水将刺目的鲜血一点一点冲刷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离渊道低声道:“我想去雨中呆一会。”
江徵歆点头:“好,我陪你。”
走入雨幕中,离渊抬起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身居高位,他不能极尽的表达悲伤或喜悦,淋一场雨,也算是一种宣泄吧。真的很希望雨水能够像冲刷血迹那样将记忆冲刷,帮他想把从前的、现在的全部忘记……
同样是夜,冰轻绝被梦魇所缠,在同门凄惨死亡的噩梦里尖叫着惊醒,全身冷汗涔涔,不住的剧烈喘息。
房门被急促敲响,外面是洺玥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客栈的环境冰轻绝还很不熟悉,所以跌跌撞撞的来开门,看到洺玥的那一刻,委屈更加涌上心头,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将头埋入那个温暖的、安全的胸膛。
即便平时端的再冰冷,说到底她也是个年轻女子,心底最深处埋着柔软,在梦境的困扰下、情绪崩溃的边缘,思绪就变得凌乱起来,平时连她自己都看不到的怯懦、恐惧、害怕同时倾泻而出,令情感变得难以自控。
洺玥一下愣住,显然没有料到冰轻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全身僵硬不已。
好在冰轻绝很快恢复了理智,忙放开了手,慌乱地道歉:“对不起…….我…….我…….”
“是做噩梦了吗?”洺玥问。
冰轻绝点点头,很感谢洺玥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也尴尬的无法解释这一时的冲动。
洺玥见冰轻绝安然无恙就放心了,对她道:“我担心有人来袭,所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继续睡吧。”
在洺玥走之前,冰轻绝叫住了他:“……等一等。”
她张了张嘴,欲语还休,月华打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更显柔美动人。因为头发散落着,无助且脆弱,此时的她就像错开在冥界的一朵雪莲,在惊恐中瑟瑟摇曳。
“……我不想睡了,你可不可以…….留下……陪我坐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