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刚才的马屁拍错了……
不应该啊,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拍马屁,他怕是早就被那把血迹斑斑的杀猪刀砍死了。
“范进啊……”
每说一个字,范进的心就提高一分。
偏偏笙歌就好似是在故意折腾范进似的,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缓慢。
范进苦笑,岳父大人,您能说快点儿吗?
“以后有拍马屁的功夫,还不如去好好研究一下学问,顺带想象怎么学以致用。”
“难道你就打算高中,然后做官老爷开始享清福吗?”
范进低头,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几十年寒窗苦读,受尽委屈和嘲讽,有朝一日高中不就应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吗?
范进的沉默,笙歌看在眼中。
范进现在已经是为了高中而高中,年轻时的壮志酬酬指点江山的豪情已经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失败而消磨。
怎么办,她竟诡异的有些理解范进的想法。
好吧,骨子里她也是个自私的人。
不过,秉着长辈的原则,她还是说道一番吧。
“范进,为官之道……”
“岳父,您不觉得言之过早了吗?”
“想要为官,怕是得过了会试吧。”
这是范进第一次打断笙歌的话,且还是如此急切的打断。
笙歌一时语塞,叹了口气。
也罢,以范进的世故聪明,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既然心知肚明,说不说吃口也无关紧要。
“岳父,天色已晚,小婿不打扰了。”
范进匆匆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杂物房,坐在凳子上长吁短叹。
为官……
为官……
哪个读书人最开始不想清正廉明做一番为国为民的事业。
可是,现在他心中的热情已经被浇灭。
他不止一次看到富贵人家重金讨好考官,三年时间连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
若真是才学斐然,他也不会这般不平。
几十年的失败,几十年的沉浮,他已经渐渐明白了,举世皆浊我独清是不可能的。
与其成为异类任人欺辱,倒不如直接融入浑水之中。
只是没想到,岳父会突然看透了他的心思,甚至还忧国忧民了一次。
可笑啊……
唯有亲身经历,才能知道他这几十年遭遇了怎样的黑暗于苦痛。
沉浸在冰水里的心,早就落入了深渊,无法坦荡磊落。
黑暗中,范进不知何时,早已枯竭的眼泪竟一滴一滴掉下来。
许是在寂静漆黑的夜晚中,人最脆弱也最感性吧。
他竟有几分怀念当时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只可惜,终究是回不去了呢。
他再也无法成为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
站在门外的笙歌,收回了想要敲门的手,默默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方才那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和久久没有断去的叹气声,让她无端的感受到压抑和沉闷。
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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