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面熟,在哪见过。”壮实的妇人侧了身子,似要瞧得更明白。
小娘子有点囧,这人就是脸皮愣厚,老盯着别个瞧,怎么让人舒服,“哎呀,别瞧了别瞧了,她就是面皮白点,你可能把人家跟县城街头路过的女娃记岔了。”
“是吗?”壮实妇人听着觉得有两分道理,便低头理理手中的包袱。
冯时夏感觉到对面那么明目张胆的打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将自己的额发拨拨,想藏起那个肉色还未长均匀的疤。
关键是,不能再等了,赶紧走。
她拍拍少年的手臂,示意赶紧“发车”。
胡亮也没见着大姐等来熟人,但既然她说可以走了,便也扬鞭出发了。
“你这两朵绢花给你家梅子买的?”年轻妇人看到包袱里的东西,顺嘴转开话题。
壮实妇人闻言勾起一丝飘到脸颊的细发,拢上包袱皮哂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家底?我们二房可是个精光响的,就是我想给梅子置办些啥,也没那钱啊。这不是过节了么?我大嫂让我给她俩丫头带的。”
“也是,不过你家梅子还小着呢。”年轻妇人接道。
“小什么?也不小了。咱乡里娃子哪还真等到18呢?姑娘家等到18,万一耽搁了,那就被人闲老了。过两年啊,我也得替那可怜孩子操办起来了,谁叫她亲娘那么拎不清呢——”壮实妇人翻了个白眼,扯着嗓子摆事实。
最后还道,“不过,我可不敢跟我那大嫂似的,净当别人傻呢。戴朵绢花,那乡里土妞就成小姐了啊?脸盘子还是圆,手还是粗,那脸皮怎么敷粉也比不上这小娘子的白啊。人挑的也是咱女娃手上活利不利索,身子骨壮不壮实,好不好生养。跟我梅子似的,教得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连娃子都带得顺手哩,谁会不中意?我呐,唯一担心就是我那皮小子,怕是不肯放人哦。”
“理是这么个理没错。”年轻妇人点点头,“嗐,你家安安说来也怪,这不是一个娘生的,处得比亲姐弟还黏糊。还是你这娘当得好,比亲娘都不差了,不然他俩能处这么好?”
壮实妇人一挥手豪迈道:“唉,那会子,谁见了梅子那丫头不道声可怜。”
牛车颠啊晃的,冯时夏只管圈起小家伙把头埋在他后背,听着对面那妇人如洪钟般的说话声,心想,这怕是200米开外的人都能顺风听得清清楚楚。
“婶婶,你们讲话能不能轻一点啊?”于元难得地这一回都没睡着,很精神地一直盯着对面的人,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捏出一丢丢抗议了。
“小娃娃,咋了,吵到你了?”年轻妇人正是稀罕小娃娃的时候,闻言也没有不高兴。
“不是我,夏夏怕的呢,你们讲轻一点点哦~”于元拍拍环在他腰上的两个手臂,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你娘那是累了,想借你靠靠。”年轻妇人说明道。
于元觉得不是,夏夏从来不在外面累的,只有到家里才会累的。他嗫嚅了两声,抬头看见壮实妇人凶巴巴的眼神,只好撅嘴反身过去自个儿紧抱住夏夏的头安抚。
不明所以的冯时夏,只想说,干得好。
这下,那女人该怎么都瞧不见自己的脸了吧。
“我老头子耳朵不好,听不得重的。在车上咱就歇歇吧。”同车的老汉略抬眼,将自己的扁担伸长了些,不着痕迹地撑在对面的小娃子身旁,轻而有力地道了声。
“诶,诶。”面皮子还薄的年轻妇人阻了壮实妇人想回嘴的态势,连声应了长者的话。
本想回头瞅一眼的胡亮听大伙都安静下来了,只将牛儿赶得更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