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落在了一个满是壁画的墓室里,如果说蒲公洞的石窟壁画描绘着百花齐放的盛景,这间墓室的壁画描绘的则是一幅幅生动有趣的身边赏录,镇墓兵卒、仙灵异兽、劳作活动、车马出行、宴饮伎乐、庖厨手艺、推磨担水、播种收获等等,生活中的点滴见闻都被绘成了一幅幅图画,其中的线条刚劲有力,色彩古雅而沉着,她仔细欣赏着每一个人物细描精画的神态,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临摹《百花争艳图》的那个瞬间。
与此同时,陆玄英落入了锻造室,苏明宇落入了鉴宝堂,秦断落入了炼丹房,楚绝夜也落入了缝纫间,三十六人,各得其所,他们分别进入了代表着三十六门灵职的大墓侧室。
秦入画对于被困墓室这件事情看得极其淡然,既然四下都没有出路,不如静心临摹,等待转机。
很快,她从怀里取出了纸笔颜料,而后席地而坐、提笔蘸墨,面对着第一幅镇墓兵卒的图画,专注而细致地描绘起来。
一条条灵动雅致的线条在她的笔下流出,每一道曲折似蛟龙出海,又似陨星落地,慢慢的,图画里镇墓兵卒的头盔跃然纸上,继而又添上了护甲、如意履和武器,一米壁画很快浓缩于一张半米宣纸之上,生动,逼真,如一。
“收藏!”她再次铺平了宣纸,刚刚准备临摹第二幅壁画,没想到摆在身旁的第一幅图绘突然唰地一声,飞向了对面的墙壁,丝丝入扣,贴切吻合,宣纸之画秒融而入,已然与墓室壁画合二为一。
刹那间,白光一闪,镇墓兵卒踏着沉稳的步伐,从第一幅壁画里走了出来,虽然只是数道暗影,但是他们威武肃穆的气势却不减分毫,幽幽暗影没入了完全没有准备的少女灵海,就像一次完完整整的臣服。
秦入画感觉自己的灵海中似乎多了一点什么,说不清,看不透,但是,她明白了,只有收服了这上上下下满室的壁画之灵,她才可能看到新的转机,才有可能走出这间墓室,与伙伴们再度聚首。
“这才是真正的面壁思道吧!”她再一次目测平纸、运笔点墨,不急不躁地临摹着第二幅仙灵异兽的图画……
两年时光一晃而过,刚开始的时候,她的临摹还能一蹴而就,每一幅画作都能唤起一幅幅墓室壁画的呼应,渐渐的,无法融合的废稿多了起来,有的时候是五六张,更多的时候是几十上百张,她却始终坚持着,不曾放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幅制符炼魂的图画,满室壁画的精髓已然全部融入了灵海,那些暗影持续提升着自己对于天道法则的领悟力,关于人生的真谛,关于符道与画境,无形之中,她又多了一些不同的见解与递增的熟练。
这一天,秦入画在一张白纸上信手勾勒了一只黄眉柳莺,小小的翠鸟如鲲鹏展翅、扶摇万里,未来她面对的也许是电闪雷鸣、巨浪排空,但是她的符道永无止境。
每一条曲线都是一个图形,连起来,便是一幅风景,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这最后一笔笔顺天成,她在“画龙点睛”、“以点破面”和“一线连山”之后悟到了“曲成万物”之道,她的符道里渐渐有了几分画道的影子,两年辛苦终有所获。
吱吱嘎嘎!就在她收笔的那个瞬间,墓室中央升起了一张小小的几案,几案上摆放着一颗火红的水晶球,晶莹剔透,红光满室。
“就要离开这间墓室了吗?”秦入画抬手抚过那些熟悉的壁画,每一个画中人物都似乎朝她点了点头,她的符道已至四叠之境,修为也升至四阶中品,灭灵大墓里充斥着众多机遇,她不在乎那些有形的宝藏,却深深地陶醉于这些无形的襄助。
“再见!”她缓步走到了墓室中央,伸手按住了那颗火红的水晶球,只见红光一闪,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条无人的墓道,沿着阴冷的石路前行,不一会,她就进入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殿中摆设的随葬品众多,武器、酒器、乐器、书画、工具、饪食器、车马器等等,种类齐全,件件制作精美。
“我难道是第一个从墓室里走出来的人?”秦入画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将一些价值高的灵器、杂物和稀罕灵材收入了朱雀盘空间,而后便绕过前殿,沿着甬道走入了后方的寝殿。
所谓的寝殿是一间摆放棺椁的大墓室,在汉白玉铺成的棺床之上,安置着一个柏木黄心的棺椁,万物有灵,天道永存,一番沉默的哀悼过后,她在棺椁的夹层里找到了《破阵符》、《龙虎符》、《佛光普照》等几本上古符书,以及一些如铸魂石一般的珍稀灵材。
“一两铸魂万金不换,这几块铸魂石可是个个都有一两斤的份量,发财了!”秦入画一边收拾着此间宝藏,一边好奇地推开了棺盖,没想到一股阴风突然从棺椁中涌出,比之墓室壁画更凶猛的千百道暗影一下子全部没入了她的灵海。
“糟糕!贪多了!”她一动不动地趴在半开半闭的棺盖上,什么也看不见了,灵海之空,青红太极图飞速旋转,每一次轮回都分解吸纳了一缕阴寒之气,一道道暗影被青红太极图卷入又抛向了滔滔灵海,一对青红鱼眼或明或暗,却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砰!
突然,柏木棺盖一掀而起,还在消化暗影的秦入画被一股劲力轰的一声抛飞至殿角,一尊执笔石像生从棺椁里站了起来,他四下张望着,最后的目光毫无意外地落在了唯一一个活着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