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有浓雾渐渐散去,一轮红日在地平线上挣脱了几下,一跃上了东方的鱼肚白,瞬间,霞光万里,万丈光芒通红而开,照耀在了李笙的侧颜之上,一阵炫丽的刺目。
恍惚中,他遮住眼,却在袖口的缝隙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浓雾散去与靛蓝紫青的朝霞光芒中,飞扬起万里尘埃,飞速向他所站的这个地方,而来。
恰逢李笙一回眸,目光清冷却温柔地落在了正在怔怔出神的远处的弃如烟身上,敏感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竟望到了有人以极快身法的踪影,从那片金色的屋檐之上,而来。
有人,闯城池!
李笙立刻飞身而下,手中朝着那人来的方向飞扔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
只见瞬间!
那物体便在空中散开了大量的烟雾,一下子便将人的视线遮得迷茫一片!
而这烟雾又与浓雾交接在一处,让人根本分不清到底哪里是黄沙哪里是人!
只有那一轮本来耀眼的红日在云雾中便成了薄薄的一个点,透着微红的单薄光芒!哪里还有什么那人的身影!
不知为何,李笙的心,忽然的,便沉了一下,脑海里总是反复放映着那刻那道身影飞掠而过的情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他缓缓皱眉。
青砖红瓦上,屋檐一线日光飞挑而上,直达湛蓝色万里苍穹。
却隐约之中,李笙的心,微微一寒。
她和他,一道来了。
她的眼角边有笑纹似飞雪般缓缓散开,以微微上扬的姿态,似飞瀑之上有虹折射在了她的黛眉之间,温柔,浅浅,带着些许涟漪。
在日光的缱绻之下,她的笑纹,褶褶生光。
她在笑。
李笙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笑得这般温雅,这般浅淡,又这般地,不染风尘。
在那一刻,周遭的所有嘈杂繁复的声音仿佛都已不存在,时空在那一瞬间干净而透彻,澄净而沉静。只剩下她立于薄如烟纱的白雾之中,似谪仙落了凡尘,流连这三丈之外,那抹不开的光亮与笑意。
弃如烟唇瓣边的笑意愈渐浓烈,笑纹渐渐舒展而开,随着她的眉风那么清淡地一扬,李笙似听到一旁白玉石阶缝里,似有朵无名小野花颤颤巍巍挣脱而出怦然而放的脆响。
笑意太浓,花香太烈,当鲜衣怒马一杯烈酒拐了这姑娘金戈铁骑便走了这天下!
弃如烟和宁惊尘二人的身影一左一右,一个俏丽洒脱,一个飘逸清俊,在如绢似缟的烟尘浅绕之下,轻挪步伐,以搀扶偎依的姿态,于烟尘缭绕之处,渐渐走远。
一轮红日在二人身后,终于拨开了重重叠叠的浓雾,跃然而上,大放异彩,将二人的背影镀上了薄薄的金粉之色。
时光,由浅转金。
是令他艳羡嫉妒不已的时光。
他的衣袂与干燥的沙漠之风齐飞,眉间的那一抹冷峻之意却是比那凉风还要凉上一凉,长垂而下的乌发与银色衣袂齐飞纠缠在一处,于他指尖的那把剑尖锐地一亮,整个人便在雾蒙蒙的背景之中淡去了踪影。
有宁惊尘在,她应该会没事。
他轻叹出这句话的时候,恰好有淡白色沙漠梨花被一阵雾风轻扬而过,一大片的花瓣洋洋洒洒遮住了他的苦涩笑容,使得他的笑意,是那般的迷蒙,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