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极速走了约莫数十里,祁酒终是撑不下去,扶着树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彼时,一只温暖素洁的手悄然出现,轻轻握住祁酒的手腕。
祁酒下垂的眼角多了一袭桃色霓裳。缓缓抬眸看去,只道那扶住自己的女子如桃花一般温婉绝世,灼灼其华。
“情为苦楚色,尝则不欲生。王兄,你这又是何苦呢?”轻叹一口气,祁灼反手覆上祁酒的心口,一道灵力灌入,瞬时便将祁酒惨白的面色恢复了些许。
“灼灼,你说情是何物,喜怒哀乐悲……又是何物?”祁酒捂着渐渐平复下来的心口,直觉淡然一片,直觉忘却了好些个心绪。他看着前方,目光温雅而微微空洞。
“那是七情六欲,是王兄最不能触及的。”祁灼浅浅一笑。
祁酒默然。
良久后轻启双唇:“灼灼此次回来,是为了那事么?”
“嗯。五年一次,不得延误。王兄且莫怨灼灼,也莫怨父王母后。为逆天改命,他们需得如此。”祁灼反手祭出两颗一黑一白的丹药,递给祁酒。
祁酒接过丹药的手,缓缓颤抖起来。
多年前他背井离乡,以一人一琴去追寻父王所言愚昧不可及的梦。为了这个梦,他不断地忘却七情六欲,却看见凡世间的世道炎凉,百味苦楚,于是又挣扎中,苦苦保存着最后的人性。
他不想做个无情无欲,彻底逍遥自在的人。
为人神妖魔者,身处界道之内,当有七情,当有六欲!
思绪敛回,目光落在那两颗丹药之上,祁酒看着,眼角颤抖。
莫不成,莫不成便要一直如此下去么——
洛歌静静看着岑禾布下结界,慵懒地打着呵欠:“这般声势,所为何事?”
“祁酒,就是云酒。”岑禾没有绕关子,开门见山道。
那二字不经意飘进洛歌耳畔,听得她浑身一抖,眼底慵懒瞬时被惊讶错愕取而代之。
“理由。”微微压制住心头疑惑,洛歌静待下文。
“你不是说,琴心在,则人在么?你看看那边。”岑禾知道洛歌为何会这般问,便示意后者转头看去。
洛歌回眸一望,刹那间呼吸止住。
只见那把落到地上的琴,此时此刻正散发着皎皎光辉。琴头变做个九尾凤乘风而舞的模样,尾端变做个云间,若细看还可隐隐瞧见一条长龙于云中遨游——龙凤双游,寓意与天为证,相濡以沫共白首,逍遥云间也快活。
那是凤栖啊。
凤栖古琴,她的臭凤凰一生最珍贵的长琴。
眼角突而愈发红了起来。
“所以刚刚我隐约感觉到的那道身影,便是你,便是你么?”洛歌有些失神,轻轻如蚊蝇的声音似是在说给岑禾听,却又仿似说给自己听,“那为何,那为何他心净如纸,为何同臭凤凰气质那般大相径庭?”
“身为龙族老祖,想来你也是知道龙族秘术里,那叫人斩断情丝的九转断情散和九转绝情丹吧?”岑禾微微挑眉。
洛歌的身子再度颤抖起来,她猛地抬眸瞪向岑禾:“你什么意思?”
“如你所想。”岑禾默默撇下眼角。
洛歌闻言,微微张着唇,转瞬间眸子底处只剩下苦涩与心疼。
她等了那么那么久的意中人,竟是个断了七情六欲的。
长生天大抵是看她清闲,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话?
“别自欺欺人了,这不是玩笑话。”岑禾摇头,心底一阵叹气后,直接否认洛歌内心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