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要进码头而不得,而有人想要离开而不得。
此外,有人想要杀仇人而不得。
这里听不到碧珍江畔码头的厮杀之声,若是凝神细听,倒是可以听到依稀的寂寥打更声。
樊楼的一间普通厢房内,受伤的牛二山靠在墙角处,怀里紧贴着刚写好的书信,手背上重新破开的伤口鲜血落在了地上,眼前是被推倒在地桌椅。
桌椅前的那一个人此刻,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锋利匕首,却没有看着他原来的仇人,而是凝神看着那推门而进的人。
那人大腹便便,肚子圆滚滚的模样像是怀孕十月,而他时常笑容可掬的脸上,此刻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那名刺客,仿佛他不过是这座酒楼的一个客人罢了。
刺客常年混迹于都城,偶尔虽然外出谋生,但也认识这名在都城颇有名声的商人。
杂家在凤炎都城的暗中主事者,明面上是樊楼的掌柜,樊常。
樊常见那刺客一动不动,想上来行凶又不敢行凶的模样,猜测到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便干脆走了进来,双手负于身后,笑道:“这位客官,这里可是有人入住了。你夜闯我樊楼,不知是所谓何事?”
刺客紧握的匕首的手有了一丝颤抖,他本不想多伤人命,只是想找自己的仇人报仇。可是看到樊掌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又打了几分退堂鼓。
可是,为了报仇,他只好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这人不过是樊楼的掌柜罢了,而且还长得肥胖大耳,一看就是手脚不灵活之人。就算他真的会武艺,难道还比自己常年在刀口上舔血,和异兽做厮杀来得厉害。
想到此处,刺客大喊一声,身上玄气运转,一股火焰覆盖上匕首,犹如黑夜的火把。
匕首燃烧,凶器给予此刻勇气。
那刺客再喊一声,双脚一动,迅猛地用匕首直插樊掌柜圆滚滚的腹部。
一直站在角落注视着刺客动静的牛二山,惊喊一声小心,不顾自己身上伤势,跨过坍塌的桌子,就往那刺客身上扑去。
当火焰匕首距离圆滚滚的肚子只有一存距离时,一只圆滚滚的手握住了匕首。
那只手没有握住刺客手腕,而是直接握住匕首锋利的刀刃。
刺客大吃一惊,这人莫非皮粗肉厚,连附加玄气的匕首也无法割破。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只见匕首火焰骤然湮灭,冒出一丝水汽般的烟雾,继而只感觉到虎口一阵剧痛,右手腕竟扭转出一个诡异角度。
樊掌柜轻笑道:“去吧。”
他轻轻用力一扭,匕首已到他手上,而刺客右手腕骨头尽碎,向后飞倒而去。
牛二山恰在此时从身后扑了上来,双手抓住刺客腰部一扭,在接住他倒飞之势时,顺道将他压倒在身下,牢牢地控制住。
刺客一击不中,反而兵器被夺,右腕尽碎,知晓这樊掌柜果然也是练家子,自己竟然不堪一击。
如今被仇人制服在地,再也没有反抗地勇气,只能就此认命。
想到不能再给他兄弟报仇,他的双眼不争气地流出了泪水。
樊掌柜没有管两人,而是直接走到牛二山的床上,直接坐在床边,方道:“牛兄弟,把他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看到跪在地上,没有视死如归的杀气,只有泪流满面的丧气的刺客,连樊掌柜都觉得有不可思议,问道:“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为何刺杀牛兄弟?”
刺客没有看他一眼,心中此时想的,皆是以往和兄弟的时光,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牛二山摇摇头,遗憾道:“樊掌柜,我认得此人。他名叫杨大威,乃是烈刀门的弟子。当初我们就是在清风楼和他们结怨,才导致了现在和烈刀门的相斗。而且,他的弟弟杨小武,就是被我所杀的。想来,他这次来是为了给他弟弟报仇吧。”
正是杨大威的刺客,看着眼前的杀弟仇人,眼里忽而冒出怒火。昨天夜里,烈刀门大长老杀掉了参与碧珍江围剿凌浪涯之事的弟子,单独留下了他的性命,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报杀弟之仇的机会,同时也是想渗入樊楼进行突袭,以此扰乱凌浪涯等人的心智和部署。
没想到,哪怕凌浪涯等人皆是外出,实力深不可测的樊掌柜竟然还在此守着,显然是早有预料。
正当他不服就此认输,要站起再要报仇时,却发现一股强大气机笼罩自己,以至于寸步不能移。他艰难地把目光转向樊掌柜,目光终于露出了恐惧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