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构循声望去,看着身后来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户部尚书之子不假,他的声名地位很显赫不假,但那都是仗着父亲的荫庇,而不是凭借自己而得来的。倘若不是自己命好,生在了将相之家,恐怕也不过是常人一个。
他可以依仗自己的父亲,去欺负很多老百姓,甚至还不会惹来任何的惩罚。他也可以靠着手下,去打压很多的常人,甚至不会惹来任何的责骂。
但是,总有一些人是他惹不起的,例如此刻眼前的画徒长老。
作为都城四公子之一的楚构,所知道的隐秘远比常人来得要多。眼前这名看似普通的女子,且不说她是小说家的八大长老之一,其自身修为也是深奥莫测。单凭她被官家奉为半师,经常出入皇宫之内,受官家之邀讨论画技,还和皇后交情甚好,就让楚构不敢有丝毫得罪。
这样一个官家前的大红人,莫说自己是尚书之子,哪怕是户部尚书本人,也不敢有丝毫得罪。因此,在他认出画关是她来主持之后,便不敢再有丝毫的公子傲气,反倒是显得愈发的卑躬屈膝。
能面不改色地卑躬屈膝立于人前,本就是楚构跟随他的父亲所学来的本事。
因此,听得画徒的责问之后,楚构非但没有一丝的生气,反而道:“画徒长老言笑了,我不过是和这小裁判兄弟开个小玩笑,活跃一下闯关的沉闷气氛,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画徒长老早已见惯这种反口无常的人,也不拆穿他的把戏,依旧冷冷道:“我不知晓前面三关你是如何闯过来的,但这画关,你过不去了。哪怕你让户部尚书亲自来找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楚构的心顿时凉了下去,他其实知道自己对祭典之冠无望,比较有秦琅和胡实如此实力强劲的对手在场,自己也不过是想讨好秦琅,也为了显示一下自己家族实力,才死皮赖脸地霸道多闯几关罢了。如果若论真实水平,恐怕在第二关自己就得打道回府了,哪里会出现在第四关。
楚构道:“画徒长老,真的不考虑一下是否更改结果?”
画徒见他仍不死心,指着两人的两幅画作,道:“你且看看,两幅画作相比,孰优孰劣?”
楚构顺着看去,自己的画作乃是取自“踏花归去马蹄香”的主题,画中主要乃是四匹高头骏马昂首挺胸,其马蹄正踏着一条洒满花瓣的大道,而马上有着四名绝色天香的女子,正在嬉笑策马而行。此外,自己还额外的花了一点心思,其中为首一名女子,分明就是鸾凤居点酥娘的模样。
楚构看一次自己的画作,又感慨一分,确实觉得没有毛病,便自恋道:“画关主题之一乃是踏花归去马蹄香,我这画作,骏马踏花,美人骑马,可谓是对此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为首美人还是都城第一美人点酥娘的模样,试问此等风景画面,又怎会不能胜出?”
画徒道:“骏马美人花道,确实符合主题,然构图粗糙,画技糟糕,只流于表面而无神韵。再者,你方才说为首美人乃是都城第一美人点酥娘,此女子我亦曾有缘一见。不过,恐怕她看到此幅画作,恐怕只有毁容自残才配得上你的描绘吧。”
听得画徒如此不留情面的点评,楚构心中有气却不敢反驳,知道自己的画技确实不太好,但仍忍不住嘟囔道:“明明我的画作非常符合主题,为何偏偏不给我赢,你这分别就是藏私。”
画徒冷笑一声,道:“符合主题,我见未必?”
楚构道:“何处不符?”
画徒道:“踏花归去马蹄香,试问香从何来?”
楚构闻之,道:“花道之花,美人之颜,不算香?
画徒道:“浮于表面,毫无意境,何谈画作。罢了,你且去看看那少年的画作。”
凌浪涯一直在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就越对自己有信心,此刻听得画徒之言,便主动把自己的画作挪到楚构面前,笑意盈盈地等待着他来观赏。
楚构一脸不信,便挪动着粗胖身躯走了过去打量着凌浪涯的画作。
只见其所画的乃是一幅深山流水图。远处山峦波澜起伏,几率浮云遥现天边。近处山峰陡峭险峻,万千林木生长其中。在群山之中,一条飞湍瀑布自山巅而起,一路激流而下,落于峰底形成深潭。一条溪流自深潭而出,蜿蜒流向远方。在溪流之上,有一座木桥横垮其中,正有一小童正挑着水桶过桥。过桥之后,乃是一条盘旋登峰的长长的石阶。石阶向上攀延,消失于山峰之后而不见。在石阶消失处,一个须眉发白的老道士正拄杖而立,遥望着山脚下挑水小童。
群山瀑布,高山流水,小童挑水过桥,老道拄杖而立。
楚构左看右看,觉得这幅化作的技法虽然比自己稍胜一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当他仔细再看一回,想到了化作的主题,忽而大笑道:“此等画作,一点也不符合主题,又哪里赢了,分明就是我赢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