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甭去瞅了。”马国柱看范文程瘸着腿要往山林里走，不耐烦地说道：“光下套子，没有诱饵，能打着什么？”</p>
范文程停下脚步，摇了摇头，苦笑着走了回来，在马国柱旁边坐下。</p>
“等太阳升高了，去挖点野菜对付吧！”马国柱嘎吧一声用指甲盖挤死了虮子，叹了口气，说道：“听说明军已经过了松花江？”</p>
范文程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去年的事情了，明军过了松花江也没深入，建了几个据点。”</p>
马国柱皱着眉头说道：“哪来的那么钱粮物资，能支撑军队一直往北推进。奴儿干都司是怎么放弃的，难道现在不比那时更困难？”</p>
更困难指的是环境，气候更冷，种植更难，不能就地取食，就只能从后面运输供应。</p>
何况，明军不是小部队，连建虏都不敢轻易去碰，只能远远地进行侦察。</p>
“明国皇帝是铁了心要犁庭扫穴，不留遗类了。”范文程想捋胡子，却是满脸都是，形同野人。</p>
停顿了一下，范文程又接着说道：“这个皇帝厉害呀，愣是在几年时间里扫除积弊，打造出了强军。而且，一眼就看透了金国的弱点，只是封锁断绝物资，便逼得金国不得不发动，却是一次比一次损失更大。”</p>
马国柱垂下眼帘，无力地说道：“说到底，还是大明国的底子厚，不是大金能比的。”</p>
范文程保持了沉默，纵然大明帝国是庞然大物，但内部腐败、积弊丛丛，远没有新崛起的后金更有勃勃生机。</p>
但他还是看走眼了，短短时间内大明皇帝便用铁腕整肃朝堂，并筹措出战争所需，压制住了后金的发展。</p>
此消彼涨，当战争进入到拼消耗的状态后，后金的败局便基本确定了。</p>
范文程没事就琢磨，发现就算能事先洞悉一切，也很难找到解决之道。</p>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就象两个掰手腕，凭的是力气，没有什么取巧的手段。谁力气大谁就赢，最公平，也最无解。</p>
“老范，你说多尔衮他们能坚持多久？”马国柱咳了两声，吐出一口痰，读书人温文而雅的姿态丝毫不见，粗鲁得如同莽夫。</p>
范文程眯了下眼睛，沉声道：“一年，也可能两年。就看明军是否继续推进，把刀子顶到他们胸口了。”</p>
多尔衮等建虏高层的日子不好过，弄不到粮食、布匹，饥饿再加光屁股，谁还服膺你的号令？</p>
陆续南逃的可不仅是汉人、蒙古人，满人也不少。明军还故意放回几个，让他们散布消息，南归者不杀，还给田授粮，妥善安置。</p>
可范文程、马国柱等汉奸也知道，他们都上了黑名单，不在宽恕之列。</p>
明国皇帝痛恨汉奸，比建虏还甚。对多尔衮等人都可以放过，唯独范文程之流，必欲杀之而后快。</p>
“活一天算一天吧！”马国柱站起身，向着远处的荒野走去，那里已经冒出了绿色，兴许能挖到能吃的野菜。</p>
范文程看着马国柱瘦削的背影，黯然地长叹一声，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p>
是悔恨，还是其它的情绪，现在已经无关紧要。随着明军的推进，范文程已经知道死期不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