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的出现,令燕朝朝廷为之一振,先不论这个大皇嗣是男是女,但就他的身份,令陛下单薄的皇嗣多了一员,是与皇室与江山社稷,都是可喜可贺的大喜事。
叶弘博在记忆恢复后,却不太乐观,因为这个皇嗣从怀上就不寻常,出生后更是让众人竟然同时都暂忘了他的存在,现在又突然出现,代表了什么?对燕朝是好是坏,实在是不可控也不可测。
卫涿站在朝堂比较靠里的地方,见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便找了一个谈的上的臣工打听。
“这是有什么事吗?”
“你是最近才进朝堂的,应是不知咱们的皇后娘娘还有一个大皇嗣。后来因为生下来身体不好就送走了。昨夜天府星吉兆,大皇嗣安然无恙。大家都在猜这个大皇嗣是皇子还是公主。”
“有这种事?”卫涿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光,远远的朝萧长綦看去。
萧长綦每次上朝的时候,都会放出念力,观察朝堂大臣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这个朝堂内,还有前金国、楚国、西狄招安的臣子,更是着重观察他们,但有异色就能察觉出来。
卫涿虽然站在靠里的地方,自以为萧长綦看不到,但还是被萧长綦发现了他神色间的诡秘。
萧长綦看了眼身旁的宫程。
宫程立刻会意,低咳了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所有大臣跪地恭送萧长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长綦自金龙椅上起身,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群臣陆陆续续的起身,由高位到低品的出了朝堂……卫涿在出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金龙椅,眼神微微眯了一下。
而他的这一反应动作,也被殿后的萧长綦,用念力所捕获。
当即对宫程道:“传朕的旨意,命朱海盯着卫涿,他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都要一一查明底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是,陛下。”宫程神色一凛,退下传旨。
萧长綦冷笑了下,金璘吗?倒是会藏。若非他有念力,还真不好察觉到他。让她忌惮的人,定然不能活着!
……
叶清晏低头看着吹气一样鼓起来的肚子,对春雨道:“这才五个多月,怎么跟七个月似得?”
春雨打量了几眼,笑道:“娘娘都第三胎了,肚皮已经习惯了娘娘怀孕,而且您肚子大,小殿下在里面才自在宽敞啊。
“什么话。”叶清晏笑嗔了她一眼,“不过你怀第二胎的时候,确实比第一胎大,好多人都以为你怀的双生。”
“所以,娘娘您肚子大也正常。时间真是快,再有四个多月小殿下就出生了。而且,小殿下出生的时候,恰好是春闱,正是好时候。”
“听说这次贡生比往年多了二百人,那殿试的时候,必然也要多,陛下可要受累了。”
“姣姣在替朕担心吗?”萧长綦进了殿内。
春雨立刻恭身退下。
萧长綦却叫住了她,“春雨,明天开始你不用进宫了。”
春雨停下脚步,“可是……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叶清晏也很愕然,为什么不让春雨进宫了。
萧长綦道:“马上就是新年了,你在家好好过年,年后再进宫不迟。”
这话真是大喘气,吓死人了。
春雨的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是,陛下。奴婢等过了上元节再进宫伺候娘娘,可以吗?”
“嗯,你自己安排时间就好。”萧长綦看向叶清晏。
叶清晏点头,同意他的意思。本来她也要跟春雨说的,没想到萧长綦先提了出来。
只要不是犯错就好,春雨松了口气,对叶清晏道:“奴婢给娘娘做了午膳,等伺候娘娘吃了饭,再出宫。”
叶清晏道,“不用了,陈令在宫门口等着你,快去吧。正好今天也是皇学放年假的日子,接着乐儿一起出宫。”
叶清晏的念力发现了陈令,正站在坤元宫的宫门外,翘首以盼。
春雨思及陈令,叹了口气,“好吧,那奴婢就先出宫了,新年时再进宫来给娘娘请安。”
“嗯,快去吧。”叶清晏拍拍她的背,“记得早点儿带着孩子们来。”
“是,娘娘。”春雨笑了,然后恋恋不舍的离开。
叶清晏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宫门,和陈令说上话,才收回了念力,转身回座。
萧长綦拿起她闲时涂鸦的画,是一副红梅傲雪图。
她已经很久没有画过红梅了,所以这一幅画让萧长綦很是意外。
“怎么画了红梅?”
“喜庆啊。”
“只是喜庆吗?”
“臣妾也释然了。”
“当真?”萧长綦以前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忌讳画红梅,后来恢复了关于萧羽的记忆后,知道自己曾经在阴间界一株红梅树下倚坐,她找到他的时候漫天的红梅飘洒,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画红梅了。
“嗯。”叶清晏摸了摸肚子,“红梅是陛下的最爱,并非不祥。是臣妾想多了。”
“朕并无最爱之花。只是红梅是母后所爱,看到它就能想起母亲的慈爱。姣姣所画的梅花,和母后的灵韵相似,所以朕格外期待。”
“……”叶清晏无语,“陛下莫不是把臣妾当成了母后吧。”
“朕没有。”萧长綦看着她白软软的脸庞,忍不住抬手捏了一把,“告诉姣姣一个消息,你可能会比较在意。”
“什么消息,难道陛下已经找到大娃儿了吗?”
“不是羽儿,他的归来,朕无法预测,也无法找寻。是金璘!”
“他不是死了吗?”叶清晏瞬间紧张了起来,这家伙绝对不能活着,他多活一天都是对萧长綦的威胁。
萧长綦道:“那是他的替身。皇族子弟,有替身并非是稀罕事。”
“那金璘人在哪儿?”叶清晏急问。
萧长綦回道:“卫涿,他易容成了卫涿,每天在朝堂上,商议国事,在值房处理公务。”
“卫涿?!”叶清晏瞠目,而且还是在朝堂,那距离萧长綦也太近了,随时能行刺。
“杀了他!”言辞冰冷,“立刻。”
萧长綦顿了顿,问道:“朕能知道为什么吗?”
叶清晏看着他,知道这件事得给他一个解释了,毕竟之前他已经杀了金璘一次,虽然是个假的。
“臣妾曾经做梦,梦到过金璘这个人,他……暗杀了陛下!所以,臣妾不允许他活着。”
“……只是做梦而已。”萧长綦哑然,不过也正因此,证明他在她的心中非同寻常。
“臣妾对梦向来很敏感。”何止是梦,这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她怎敢冒险。
“他可能和孙媚儿一派叛逆有关系,朕想要顺藤摸瓜,所以暂时不能动他。”话音未落,就见叶清晏的脸色更难看了,又不禁失笑道:“朕以后会经常用念力加持,保护自己。绝对不会让你的梦成真。”
“陛下可以杀了他,让天干地支里擅长易容的扮作金璘,一样能达成目的。”
“姣姣,真的无妨,让他再多活几天。朕答应你,只要查到孙媚儿和萧成慎,便立刻送他和他的家人团聚。”
叶清晏摇头,“不行!”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萧长綦:“……两天!给朕两天的时间,朕给你想要的结果。”
叶清晏知道这是萧长綦的极限了,毕竟国事更重要。
然,不等两天的时间,金璘就去找孙媚儿了。
孙媚儿现在在一家很红的妓院——宜春楼,做鸨妈妈,何至于萧成慎,没有和她在一起,藏身于守护皇陵的村落里,苟且偷生,伺机想要谋朝篡位。
金璘被关进了天牢,当夜就赐了一杯鸩酒。至于孙媚儿,在抓捕她的时候,意外身亡。而萧成慎也被抓了起来。终究是皇族血脉,萧长綦只抹去了他所有的记忆,然后把他送去了江南行宫,终此一生。
时间荏苒,又三个月过去。
叶清晏已经很笨重,腆着个大肚子,走路看着都颤颤悠悠的,令萧长綦担心不已。
萧长綦想要时时刻刻陪着叶清晏,但是春闱开始了,还有大选也到了殿选的时候,各方势力都已经了如指掌,百端待举。
偃然站在破败的丞相府前,看着斑驳脱皮的外墙,又抬头看看春日暖阳的天空,心里一片沉凝。
当年,他跟着夫人和明伯离开后,夫人把他的伤治好了,便带着他要一起去北溪雪岭,其实并未说过把叶清晏托付给他保护的话。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他犹豫了。他心有牵挂,又如何离得开?
他游历四年,走遍了大陆,甚至还漂洋过海,最后还是回来了这里。
不能说都是为了她,只是他想要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
但是真的能回去吗?
姬月驾着马车过来了,经过他的时候,一把把他扯到马车上。
“慢慢熬吧,想要重新回到这里,至少要五年。”
“我时间多的是。”
“打光棍儿的时间吧。”
“……是你光棍儿。”偃然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姬月手里握着马鞭,听到他的话,扭头看去,“你要娶妻?”
“不娶,只是找个侍婢。”偃然抬眼朝他看去,“要不你换上女装给我当伴儿吧?”
姬月甩手把手里的鞭子抽向他,“你想的美!”
“想的不美,还有什么美。”偃然一把抓住鞭子梢儿,再用力一扯,把姬月连人带鞭子的扯入了车厢之中……
……
欧阳纯接到赐婚的圣旨,五味杂陈。至于欧阳府的其他人,则是喜庆连连,把早就准备好的嫁娶应用全部从库房里扯了出来,准备大事操办。
春雨伺候着叶清晏吃梅子羹,开胃消食,“娘娘,今儿进宫的时候奴婢碰到了欧阳大夫人,主动过来跟奴婢打招呼,还递了喜帖。”
“哦?邀请你去啊。不怕欧阳纯看到你,直接撂挑子不娶了。”叶清晏抿唇笑道。
“娘娘可别开奴婢玩笑了。陈令那家伙现在老盯着奴婢,一时半会儿回府晚了,他都要查一查。”
“……哈哈,这就有点儿过了。不过,也是他在意你。”叶清晏对陈令由开始的不满,到现在已经看顺眼了。那个莽夫乍一看配不上春雨,但是是真的适合春雨一起过日子。
人生匆匆几十载,适合有时候比缘分更细水长流,更长久。
“回禀娘娘,庄妃来了。”静琳进了殿内。
庄嫔已经晋升庄妃,是叶清晏提的,因为庄嫔在处理宫务上,颇为公允,还有她的侄子庄卿,在皇学里表现的十分优秀,元二也很喜欢,迟早也会成为伴读。如此算是给庄嫔的嘉赏。
庄妃进了殿内,身后贴身随侍的宫女手里捧着一个大锦盒。
“妾身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免礼。”
“谢皇后娘娘。”
庄妃从宫女的手里接过大锦盒,“娘娘,妾身的堂弟前些日子从宫外,给妾身送来一个把玩的物件儿,妾身看到此物,觉得更适合娘娘,便拿来了,给娘娘把玩。”
“哦?是什么?”叶清晏好奇了。
庄妃看向春雨,“麻烦陈夫人。”
过一过春雨的手,也算是检查一下东西有无问题。毕竟皇后娘娘很快就要临盆了,出点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春雨接过大锦盒,入手沉甸甸的,然后呈给了叶清晏。
叶清晏有些好奇的打开……
随即诧然,是一尊用极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雪莲花。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送给本宫了。”她倒是知道庄妃有个堂弟是经商的,在京城也颇有名,和姬月有生意往来。
“他去年赌石,赌到一块好料子,就是那块料子做的。并非是专门买的,娘娘收下便是。”也只有送这些把玩的东西,才不会惹麻烦,什么小孩子用的衣服,贴身的吃用,她是不敢给叶清晏送的。但是平时也要表表心意,才能让皇后娘娘对她更信重。宫中女子,并非是为自己活着,而是娘家母族的兴旺繁盛,她也看透了这点,收起了自己的那点本心奢念,好好的做一枚棋子。起码她还在棋盘之上,不是吗?
而那些选入宫中的秀女,一一都被赐了婚,并没有一个进入后宫之中,连上棋盘的机会都没有。
也可见陛下的心思,实不在后宫美人上。
皇后独宠,乃是大势。好在皇后心地宽容,容得下她们这些妃嫔,如此就足够了。
……
太极殿——
宫程手握明黄圣旨,扫看了一眼台下的天子门生,一共有五十人。
“新科前三甲,第三名,孙伏。”
一名中年男人,从众人中站出来,满面喜悦,跪地谢恩。
“第二名,崔文祥。”
一名稍微年轻些的男人站出,跪地谢恩。
最后是状元了,新科一甲。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便是围观的大臣也颇为好奇,毕竟状元郎才是最受人瞩目的。
萧长綦端坐在龙椅上薄唇噙笑,看似望着众人,实际上在看那个低着头看自己鞋子的瘦削男人。
“状元——偃然!”宫程合上了手中的圣旨。
偃然抬起头,先是看向萧长綦,见他满目期待,后又看看周围的同科们羡慕的目光,才上前跪下,“谢吾皇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落,朝堂外匆匆来了一名小太监。
而这个小太监萧长綦认识,是坤元宫的。见他一脸急色,本来满心喜悦的萧长綦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陛下,皇后娘娘要生了!”
……
第三个孩子,按叶清晏的想法,应该比较顺利的。
但是这个孩子,却让叶清晏痛苦不堪,筋骨被生生拉开,扯断……又一次次的接上,再扯断,一吸之间一个轮回。
疼得她都要灵魂出窍了。
萧长綦的手被叶清晏紧紧地攥着,面色紧绷,担忧溢于言表。
“姣姣,怎么样?”生意都带着颤意。
叶清晏脑门上全是痛汗,“没……唔~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春雨端着热水过来了,“娘娘,还没有迹象吗?”
叶清晏摇头,话已经说不出来。
“看来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呢。”春雨故作轻松的笑道,亦安慰叶清晏,随后绕到产榻的另一边,给叶清晏擦拭脸上的汗。
……
金满盈酒楼。
姬月好酒好菜摆了一大桌子,庆祝偃然中了状元。
然,偃然的表情却十分严肃,“她要生了。”
“生孩子不正常事吗?”姬月觉得偃然关心则乱了,妇人生孩子过程没有不痛苦的。但是叶清晏都生的这是第三个孩子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偃然瞥了他一眼,“亏她给你解石解出来那么多好翡玉。”
“喂,这话可扎心了啊。她生孩子,我着急上火也没用啊,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替她生,开膛破肚都没关系。还有,你中了头名状元,也该着庆祝的吧。”姬月给他倒了杯酒,“喝一个,喝了说不定她就生下来了。”
偃然看着面前清香味醇的好酒,喉咙也确实是渴,没有再拒绝,端起来喝了。
酒入喉肠,外面的天变了。
乌云密闭遮天蔽日,整个京城都一下子从白天到了黄昏。
“这天象不好。”姬月瞬间变了脸色,然后完全打开窗棂,看着外面的黑天。
同时自收纳镯中取出自己的宝器命盘。
命盘上的指针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