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家中死了姑娘的,有兄长搀扶着年老的母亲的。
有头发花白的老父老母相互依偎的。
片刻,大堂中哭声几乎连成了一片。“大人,小人的妹妹才十三岁。她总和几个姑娘去村边洗衣。去年初秋,出了门便再也没回来。十天后,她被发现死在村外。”
“小人的女儿十四岁。平常从不出门,只那一天和她母亲去山上烧香。我家老婆子烧香的功夫,小女去了大殿外看热闹,便再也没有回来。”
……
“我阿姐十六岁,已经说定了亲事。阿姐去集市上买布料做新衣裳……这一去便再也寻不到了。过了三天人在路边找到,已经……已经死了。小的父亲早亡,只有一个寡母,母亲知道后大病了一场,去年冬天也走了。小的……小的没了阿姐,没了母亲啊。杀人偿命,求大人替我阿姐报仇。”
最后开口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身戴重孝。
语音落下,整个大堂一静。萧樱听到前排的差役都小声嘟囔着真惨。
“诸位的冤情,本官知道。诸位放心,今日本官之所以公审。便是要当着我抚阳全体乡亲的面,还诸位一个公道。来人,带人犯。”
缪县令此时看起来倒是十分镇定。
声音如鸿,气场全开。颇有几分戏文里包龙图的影子。
可是天知道,他此时心里反复的念叨着三个字……殷九明,殷九明。
这姓殷的怎么还不露面。
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跟进。其中内情他最是清楚,抓人之前,他几乎是个吃官饭的,天天到点便来衙门。
人抓到了,他审了一次,突然就不在衙门现身了。
去了抚阳殷家别院去找。
门房说是公子有事出门了……
见鬼了。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这时候出门。没有殷九明,缪县令心里没底啊。
难不成,真的靠一个小小的萧樱。
缪大人想着萧樱一个姑娘在大堂上陈述案情,和凶犯对峙……就觉得头大。
丢人啊。
私下里倚重萧樱是一回事。大堂上让萧樱露脸又是另外一回事。
心里七上八下,缪县令定了定神。贾骏已经亲自押了阮擎到来。
阮擎的出现,就像滚油里突然溅进了冷水,场面登时有些失控。
圈外的百姓想要看清做下这累累血案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堂中的苦主面露恨意,若不是两边差役执杖而立,便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
缪县令再次拍了惊堂木。
诸人才缓缓镇定下来。
阮擎被贾骏强按着跪倒在堂上。他目光从四周满面恨意的苦主脸上一扫而过,随后便端正的跪好,目光微垂,不言不语,一幅冷清不近人情的模样。
“堂下所跪何人?”
阮擎被送进大牢后,缪县令只去见过一次。
被阮擎冰冷的目光盯了片刻,缪县令便落荒而逃了。不是他胆小,实在是这个姓阮的身上杀气太浓,被他看上几眼都觉得周身刺痛。那之后缪县令便没再踏进牢门一步,想着万事有殷九明在,这公审也是殷九明提出来的,殷九明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情办砸。
千想万想,缪县令也没想到殷九明竟然没有露面。
阮擎理所当然的不开口。
“你不开口也无用,天理昭昭,你犯下累累罪行……这里一条一条,写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