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鲤吐槽完了一句,内心之中却仍旧是不怎么平衡,他在心里继续嘀咕着,身为一国公主,迟明珠这也太没眼力见了一些,这么喜欢耍刀法的人,怎么着也该是看最为顶尖的那种吧。
怎么不让小爷我给耍一套,好歹小爷也是九洲第一鬼刀来着,比这个劳神子的太傅府嫡出公子哥可不知厉害到哪里去了。
红鲤正在心中腹诽着,冷不丁的却是发现那位西凉的明珠公主像是有什么读心之术一般,忽而便是转眸朝着他的方向一眼看的过来。
恰逢此时红鲤嘀咕着的时候,眼睛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迟明珠,两个人视线一对,红鲤心中的诸多吐槽霎时而止,他像是忽而心神一滞了一般,随后便是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弥漫开了极为尴尬的神情。
那个性子有些刁蛮的公主小姑娘却像是未曾注意到红鲤脸上的尴尬神情一般,她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好奇,刚才他也是觉得有人在打量着自己,方才转过目光的,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那个一直隐约在打量自己的人居然会是红鲤。
这个在昨儿长宁街道之上,让她恍惚以为是见着了故人的人。
迟明珠随意打量了一眼红鲤脸上的神情,这才发觉红鲤脸上的神色很是微妙,似乎是对自己怀揣了什么不满的心态一般。
迟明珠霎时间一愣,面上涌出不解之色,她在心里迅速自己的反应了一番自己刚才到底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却是发现自己刚刚似乎是规矩的很,除了专心致志的看了一场围猎场上的刀枪之斗之外,似乎是完全没有做什么出格举动。
因着刚刚那一场南诏所展现出来的刀枪之斗的精彩,迟明珠也是收了几分对南诏的轻视之心,忽然有些理解起来为何自家皇兄会突然心血来潮前往南诏帝都一趟了。
当时西凉皇族之中,其实还有别的皇子想要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其中更甚至有人用的借口是说迟昼这等人物根本没必要和南诏那边的一众人计较,完全不必自降身份,去出席了什么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
那个时候迟昼皇兄是怎么回应的呢?他当时嘲讽的看了一眼那个自以为夸赞了迟昼皇兄一番的人,语气嘲弄的开口道“你当真以为南诏那边没什么能够与本宫齐名的人物?你以为堂堂南诏,偌大国土,养出来的都是与你这般的蠢物吗?”
这话说的可谓是极不客气,但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其实看得出来,自家皇兄对南诏之人似乎也是有那么几分看重之意。
起初迟明珠也有些不理解,毕竟在迟明珠看来,迟昼这个自家皇兄明明是个精才艳绝之人物,在他们西凉人的眼中,就是极为惊艳极为无敌无人能够与之比肩的一个存在。
更何况迟昼以往也不是什么像是会多么在意旁人的主,先前他也是经常看轻了旁人,未曾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怎么这次积极参加九州四国会鼎之盛宴的时候,她这位皇兄倒是难得一次的说了这么一番话,不仅是没有以往的任何傲慢之态,反而倒是开始长起了他人志气,紧接着灭自己威风来了。
结果刚刚看到这么一幕之后,迟明珠忽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家皇兄到底是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古怪至极的话来了。
南诏果真不愧是在九州四国之一,唯一一个能够有资格占据了九州五绝公子榜两大席位的国家,果真不是能够轻易小觑的。
不管一个国土之中的老牌文武百官到底如何,就算他们昏聩庸俗腐败有到了极致,但是有着现如今围猎场上的这么几个英姿勃发而又飒爽俊美的少年人青出于蓝胜于蓝,那么南诏未来的发展,必然是不会太低了就是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现在出现在所有人跟前的,暂且还只是南诏帝都之中一些早就已经闻名的人物,但是整个九州之上最为期待见着的那一位南诏东宫太子殿下,居然是时至今日都还未曾现身……
听闻南诏的那位东宫太子面有云端之仙颜,心有诡谲之妖智,不仅是被人誉为了南诏四大公子之首,同样也有人将其称为九州五绝公子之首的人物,这么一个神仙人物,尚且未曾现身,便是已经借着其余人,将他们九州三国使臣,震慑了个透彻。
这事儿,委实是有些不太好处置就是了。
迟明珠本就心情有些凝重,所以在观看底下围猎场上那两个飒爽英姿的男子斗争的时候,看的格外出奇认真。
不过又加上迟明珠以往受过了手执长刀之人的恩惠,这么多年来也是一直都心心念念的未曾忘怀,所以迟明珠的注意力倒是未曾像其他人一般多数集中在了那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少年将军身上,反而是落在了那个似乎是南诏太傅府邸嫡出公子身份的白晋元的身上,目不转睛的看得津津有味来着。
如此一番想法之后,迟明珠再次觉得自己似乎是并没有做出了什么太过过分的事情,所以她属实是不知道红鲤现在这般满是敌意看着自己的目光到底是为何缘由。
怀揣着心中的那么些许熟悉之意,迟明珠下意识的张了张口,似乎是打算问红鲤一句话,却是见得那个俊美的少年脸色有一刹那的红润之后,忽然就转开了视线,半点未曾将目光再落回了自己的身上。
性子本就有些刁蛮的迟明珠霎时便有些恼怒了,毕竟在迟明珠看来,刚才本来就是这个名字叫做红鲤的人率先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的,平白将自己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也就算了,像刚才那般满怀敌意的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夜荼靡同样也能容忍。
结果就在等着自己打算和他说话的时候,这个人居然是如此没有眼力见的,像没看见一般,直接就转过了目光,完全没打算搭理自己,这般显而易见的无视神情,对迟明珠而言,简直称得上是奇耻大辱了。
若非是因为现如今自己身在九重殿上,明珠差点就按捺不住火气,准备当场呵斥他一声了。
结果她的眼角余光在扫到红鲤背对着自己身后背负着的那一柄包裹着白色纱布的长刀之后,迟明珠忽而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霎时间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一时间歇了自己内心的火气,心中莫名其妙的涌出了些许委屈神情,绯色的唇瓣微微一憋,说不出的可怜巴巴。
夜荼靡原本是在注意着围猎场上那一番精彩至极的刀枪决斗的,奈何她的心思实属太过敏锐,就算是迟明珠和红鲤二人之间的互动再为细微,但是夜荼靡也是避无可避的直接注意到了。
红鲤本就是夜荼靡极为在意的人,如今有了些许细微举止,她又如何可能会不在意。
红鲤的反应倒是在夜荼靡的预料之中,毕竟这么一个臭小子,除了刀法乱斗之外,似乎也不会别的东西了,但是迟明珠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了夜荼靡的意料,这个小丫头给夜荼靡的印象就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分明都是一个极为性子刁蛮之人,比起被人惹恼了的北璃落而言,都还要显得性子急跳几分。
而且上一世夜荼靡也知晓,迟明珠这个小丫头在西凉那边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当初西凉皇帝似乎是不太同意迟明珠和红鲤二人的心事的,毕竟红鲤此人虽是有着九洲第一鬼刀之称,但说到底只是一个江湖中人,比起自小便是皇族出身的迟明珠而言,实属是有些名不当户不对。
结果迟明珠却是半点不惧新娘皇帝这边的动静,直接便是上演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最后西凉皇帝心疼这个女儿,又见着她那一出自杀戏码不像是作假,终究还是不得不点了头,于是红鲤这个素来在江湖之上飘荡多年的少年,便是彻底的入了西凉皇族族谱,成为了唯一一个江湖出身的驸马爷。
这么一个作天作地,连着西凉皇帝都拿其没有办法的傲慢小姑娘,如今却是瘪着一张嘴唇,满脸的委屈巴巴的神情。
夜荼靡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是等她用余光确认了一下之后,这才发现她似乎没有看错,一时间心中也是有些复杂的微妙想法。
夜荼靡思衬半晌之后,终究还是没忍着开口对着一侧的红鲤唤了一声道“红鲤,你且过来,本郡主有一事要交代给你。”
红鲤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靠了过去,夜荼靡目光不变,只是用着一种极为沉静的语气吩咐道“你且隔音传话一声,给西凉皇族的那个她若是喜欢看刀法之类的东西,你日后得了空闲,便亲自演示给他看。”
说起来,这事儿倒也不算是夜荼靡真的有多爱管闲事,纯粹就是因为夜荼靡有过上一世的经历,所以也都知晓红鲤和迟明珠二人早晚都会走到一起的事实,与其现在让红鲤看着这个小姑娘平白受了委屈,还不如让她这个做主子的从中插手一下,让得这一对有情人能够早日终成眷属。
红鲤显然是被夜荼这声突如其来的命令声音给惊着了,脸上的神情有异差的呆滞,似乎是反应不过来,夜荼靡为何会给自己下达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秘密,他甚至还诧异至极的出声问道“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红鲤这次说话的语气当真算得上是极为客气了,这要是别的旁人给她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红鲤指不定就已经提刀上去了,但是现如今说话之人既然是夜荼靡,是他诚心信任的主子,红鲤自然只能认下了。
因为是夜荼靡特意吩咐的这个命令,所以就算是心中困惑而又意外,但是红鲤说话的语气依旧不见得有多么冷然,最多也不过只是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罢了。
夜荼靡就差没有抬起手来轻抚一抚自己的额头了,看着红鲤这般一脸懵懂的样子,夜荼靡自己也觉得颇有些脑仁疼,其实她真的不是什么喜欢插手了旁人事情的人,毕竟夜荼靡自己也觉得似乎是有那么些许不太好,但是红鲤怎么着都是她极为在意之人,总不至于连让他平白得罪了未来自家的小姑娘。
“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便是,这位西凉皇族的小姑娘和你有些渊源,日后你便知晓了”。
这事儿红鲤心中若说不意外,那真是不可能的。
夜荼蘼是什么性子,行事作风素来都是嚣张跋扈,不怎么擅长顾及旁人心态,她这样性子的人,最厌恶的便是碰上了比他还心高气傲的主儿。
这就好比夜荼靡在回了南诏帝都,撞进了千燕婉白娉婷等等一系列傲慢之人之后,直接就把整个贵女圈搞了个天翻地覆,该毁了名声的毁了名声,该毁面容都毁了面容,半点不曾手下留情。
在红鲤看来,那些个曾经在夜荼靡跟前性子傲慢了的人,无论男女,素来都是没什么好下场,当然,这个说法得除去了那些个本身就极有能力,尚且能够与夜荼靡一搏长短之人。
但是迟明珠明显是前者而非是后者,迟明珠这个西凉皇族公主,作为西凉皇帝手中颇为受宠的掌上明珠,一身的脾气性子当真是要多刁蛮有多刁蛮,昨儿在街道之上遇到的时候,红鲤差点都没怀疑,依着夜荼靡的性子,会不会直接动手将这小姑娘给打杀了去。
毕竟夜荼靡的一身武功实力,可完全不像是什么会惧怕了什么西凉皇族之人的。
不过只是一个区区皇族公主罢了,就算是打压了去又如何,反正有着十里画廊作为夜荼靡身后的护盾,也绝对不会招惹上的什么难缠之事就是了。
结果让得红鲤很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夜荼靡竟然是完全没在意那件事情,她昨晚甚至极为好脾气的没有和这位西凉皇族的公主吵了起来。
对了昨儿发生的那件事情,红鲤原以为这事儿已经算得上是极为玄幻了,结果今儿她居然碰到了更加玄幻的事情——夜荼靡不仅是丝毫没有忌讳昨儿这位西凉皇族公主对她的不礼之事儿,竟然还如此出乎意料的让自己去给那劳什子的西凉皇族公主耍什么刀法?
而且夜荼靡刚刚说什么,他说自己和这位西凉皇族的小姑娘有些渊源?
开什么玩笑,他红鲤自小便是出生在江湖之中,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所以才会平白作为了九州之上的杀手人物,后面若非是得了夜荼靡的收留,入了九州十里画廊,只怕现在他都还留在江湖之上,躲藏在暗处,做着最见不得人的杀手勾当。
他自小便是生活在阴沟之中,进入十里画廊彻底安定下来之前,红鲤真的是从来未曾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他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与迟明珠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枝玉叶的皇族公主能有什么关系?
红鲤满眼的不解之色,奈何夜荼靡脸上的神情极为严肃认真,完全不见得有任何的玩笑之意。
红鲤跟在夜荼蘼身边如此之久,自然是辨得出来夜荼靡现在说话真的是很是认真。
他一直都知晓夜荼靡无论做什么事情,素来都是极为有自己的道理的,但即便是如此,红鲤也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真的会如夜荼蘼所说一般,会和这个名叫迟明珠的皇族公主有了什么交集。
红鲤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一张极为清俊的容颜此时憨乎乎的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傻气。
夜荼靡越发觉得有些好笑,但却仍旧是不忘了再次开口提醒他一句道“你听我的总是没错的,我总归不会害你吧,我今儿所说之话,日后时间久了,你便早晚就会知道了。”
这下子红鲤自然是再也没有了任何推辞理由了,他看着夜荼靡完全不似玩笑作假的神情,只能是应了夜荼靡言语一般,机械性的听从夜荼靡的吩咐,动用内力,传音入耳,对着那位西凉皇族使臣席位之上此时此刻瘪着一张嘴唇,看样子很不高兴的迟明珠道“堂堂西凉皇族公主,平白在这里委屈巴巴的做什么?你若是喜欢看什么刀法之类的武功路数,不妨过两日,寻了个合适时机,小爷亲自给你演示一番便好。”
话到于此,红鲤忽而沉默了半晌,接着才开口补充了一句道“小爷虽不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但小爷的一手刀法,比起围猎场上的那个太傅府嫡出公子而言,怎么着也是要精妙许多的”。
这话红鲤倒是没有说假,也未曾有丝毫夸张之意。不可否认,白晋元的一手刀术的确是舞得出神入化,就连红鲤也要感慨一二,
但是不管怎么说,若是单单论及长刀之术而言,红鲤比之白晋元此人,那还真是要厉害了许多的。
毕竟红鲤自小以来学的就是长刀之术,他是身在江湖之上飘荡的孩子,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学什么文治之类的东西,而是只能一门心思都花在了学武生存一事儿之上,后来等到他终于可以不再为自己的生计问题发愁的时候,如何将手中长刀使用的更加自然流畅,也就成为了红鲤最为关心的事情了。
总的而言,红鲤在别的方面或许是不及白晋元这个自小养在太傅府邸之上的世家公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一手长刀之术这等武功的造诣,比之一心二用的白晋元而言,那还是要略胜一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