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流淌出来的血色,也没有分毫作假,全部都是真的。
夜荼靡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眼底一片却是一片清明,她看着六神无主大大异于常人的鬼面人,眼中情绪宛若落了寒霜。
若是放在刚刚,知晓夜荼靡在明明可以揭开了自己面具却又没有做出这样举动的时候,鬼面人心中必然是极为庆幸自己的身份并未暴露了的事情的,可是现在,看着夜荼靡肩胛骨处浸染出来的越来越多淋漓血色,他唇角却是止不住的忽而颤抖了起来。
对上夜荼靡如此清明至极的目光,鬼面人的心中却是不知为何,像是漏了一拍一般,他整颗心都慌乱不已,比之方才伤了沈沐辞而言,还要更加焦虑,而他的一双眼眸之中,又还隐约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心疼之意。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会躲开……我不知道你竟然……”吞吞吐吐的说了半句,鬼面人唯一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眼睛忽而就整个暗淡灰败了下来。
他心中心跳如雷,总觉得夜荼靡现在看着他的视线极为不对,那个视线,比之方才将他看做伤了沈沐辞的仇人一般,还要让他整颗心都无法安定下来。
恰是这时,方才跟着鹤十一一起带着沈沐辞进了内室的一鹤也是听见了动静,手忙脚乱的跑了出来,眼看着夜荼靡肩膀和胸腔之处蔓延着的大批血色,一鹤几乎立马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如纸。
自家殿下今儿夜里平白受了重伤也便罢了,没想到连着自家殿下最为重视的妩宁郡主,居然也是在东宫之上,被人用长剑穿透了肩胛骨,受了伤,流了如此多的血色!
若是殿下醒来,知晓他们东宫鹤卫并没有护住了郡主,反而却是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又如何了得?!
一鹤现在也来不及考虑什么多的东西了,他现在满心都是在想着要将夜荼靡带进内室,也让鹤十一快些给夜荼靡看看伤势。
这事儿倒是和红鲤想到一处去了,红鲤方才一直小心谨慎的扶着夜荼靡,如今见着一鹤出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拽了一把一鹤的衣摆,语气急促的开口道“一鹤!快点让你们那个鹤十一给我家主子看看!快给她看看!”
“快些将郡主扶进屋内,鹤十一就在里面,他会立马替郡主整治的……”一鹤立马应声道,态度比之红鲤,还要积极了不少。
不过相较于一鹤和红鲤如此焦虑的模样,夜荼靡就显得平静得多了,她微微抬手,制止了一鹤和红鲤二人的举止,轻微咳嗽了一声,忍着痛意的“不急!待本郡主在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再说”。
夜荼靡的声音,平日里听上去的时候分明很是惊艳,然而现在,任谁听着都能够清楚的觉察到其中的清冷寒冽。
她一双桃花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鬼面人,容色冷艳“今儿此事已经闹到如此地步,我与沈沐辞皆然都已经受了重伤,此情此景,可算是如你之愿了?”
鬼面人看着夜荼靡那张苍白到极致的容颜,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着,一直到了现在,他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心中最为害怕的那个可能性似乎已经成真了——夜荼蘼似乎已经是在自己的一番交手之中查探出了自己的身份了。
毕竟,夜荼靡现在对他的态度,真的完完全全就是判若两人。
但是,鬼面人心中却又是自欺欺人的想着夜荼靡应该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够精确的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的,毕竟方才的那么一番打斗之中,他其实真的是从始到终都没有真正的使出了全力的,而只是一味的躲避着,生怕会伤了夜荼靡。
就算是刚才,若非是夜荼靡自己孤注一掷突然间不躲不避的闯了过来,宁可不避开长剑也非要揭穿了自己的面具,所以才会突然倾注了大量的内力,他也是绝对不可能伤害了夜荼靡分毫的。
他似乎是有些无助,目光无神的张了张口,声音居然是透了几分极清浅的委屈之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先进去,让沈沐辞的人给你……”
“不必,”夜荼靡看着他这般反应却是忽而勾唇轻笑了一声。
鬼面黑衣人记得他和夜荼靡相处的时候,曾经无数次见过她展颜而笑的模样,容颜如花,每一次都是带着春风过境的惊艳,可却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如现在这般,对他笑的如此冷艳疏离,二人之间的距离,就像是瞬间被拉长到了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他心中霎时间一动,总觉得今儿这一行动,不仅是未曾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还像是即将永远失去了什么重要至极的东西一般。
夜荼靡越是在他如此心乱如麻的情况之下,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应声道“今儿这一剑,也算是尽了本廊主与北疆大祭司的情谊了,十里画廊是你耗费了不少时间替本廊主经营出来的,日后里面的人,除了已经随我出来的几位之外,剩下的,便是全权交由你接受便是,还望你看在往日情分之下,好生照顾了他们”。
鬼面人本来心中多多少少还怀揣着几分希冀,觉得事情总归应该不会糟糕到了某种无法挽回的程度,可是听完夜荼靡这句话之后,整个人便是如遭雷劈,整个人几乎是丧失了所有的意识。
夜荼靡其实也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二人之间,居然会闹成了这般模样。
她无意识的勾了勾唇角,满脸的苦涩消息。
她就说这一群黑衣暗卫的武功路数为何会和十里画廊之人如此相似。
原来……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