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站在书阁的最高处,看着从后门抬进来的红色软轿,没有吹吹打打、没有新郎迎娶、没有亲人相送……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进了陌生的家里,开启了又一扇宅斗的大门。
“三娘……”苏萌衣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就知道你在这儿躲懒!”
看着前方回眸浅笑的三娘,她有种错觉,那里站着的,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满眼沉稳睿智,即便不开口,也仿佛是最深奥难懂的书,让想看的人,一看再看,每次看都有新的发现……
“你来找我……难道不是为了来躲懒?”宋三娘挑了挑眉毛,“先生留的作业,你写完了?”
“呃……”苏萌衣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最近先生留的课业越来越重,每次她完成的都很吃力。
这不是最让她难过的,让她难过的是,有一次她课业未完成,先生在检查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什么。
反观其他郎君,只要敢有不完成的,就得亲身体验戒尺的‘啪啪啪’,打完又红又肿,却强撑硬汉形象,半点儿也不叫出来。
“你可不能再让我大表哥替你抄了!”宋三娘戏谑的打量她,“上次替你抄写,大表哥被打了十下戒尺,回去连碗都端不住了。”
大表哥如今已经是舞象之年,长得仪表堂堂,见谁都笑容满面,为人更是谦和有礼,是多少女儿家的梦中情郎,多少父母亲的东床快婿……
听大舅舅说:大表哥、二表哥,今年都会下场(科考)去试试!
即便科考不成,多一份经验,也是好的。
今天中午见大表哥吃饭时,只有右手执筷,碗却由婢女放到桌子上,连手都不曾伸过……
以前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便悄咪咪的问二表哥,才得知,昨日大表哥替苏萌衣抄写,让先生看出来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叫进屋狠狠打了戒尺,也算全了表哥的面子。
“啊?”苏萌衣吓了一跳,“先生不是没看出来吗?”
不然,那些个小郎君是怎么被打的吱哇烂叫,她却一点儿事都没有?
‘你当先生瞎?’
宋三娘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苏萌衣却看懂了她的意思……
“那他……”她有些羞涩的转头,“他怎么样了?”
“你问的是……哪个他啊?”宋三娘微微向后,靠在了窗边的墙体上,双手玩弄着头发,看着有些乖、又有些坏……
“表妹!”花建开刚上来,便听见三娘的调侃,“事关姑娘清誉,且不可乱说!”
这么多年,三娘干的事、三娘学的东西、三娘的接人待物……无不让他感觉到惊奇……或者说,让整个儿花家都觉得惊喜。
尤其是最近这件……吴氏被赶出家门……真真是大快人心!
可其中的凶险,还有姑姑的态度,却让花家上下都迅速冷却了心中的火热。
一个人救了你,即便不是女儿,是个陌生人,都要对他感恩戴德。
可三娘救了姑姑,救了一车上女眷的清誉,却反被姑姑说:冷酷无情,还蠢到想要去给花氏求情?
爹和二叔脑子都那么聪明,为何吃一样的米长大的姑姑,就少了根儿筋呢?
他曾偷偷的问爹:姑姑是不是抱养回来的孩子?
不然,花家上下没一个是蠢的,单单出了这么一朵奇葩花,很难不让他怀疑啊!
不出意外的,他被狠揍了一顿,也没有得到想知道的答案。
他还在胡思乱想,手却被身边的苏萌衣抬起……
“对不起!”她看着肿起老高的掌心,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了上面,烫的他收回了手,她却收不回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