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么惊悚的台词, 柳泉却只是闭了闭眼睛,显得有点无可奈何似的, 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却并没有说下去, 而是一脸无奈似的冲着面前面露狠色的对手说道:“神无……不, 响子女士的事情, 我也感到很抱歉。——但是,让你在这里杀死我是不行的。”
神无凛音的面容微微扭曲了。
“这不是你说不行就可以罢手之事!”她厉声喝道,“想要让三日月宗近也感到痛苦是什么滋味的话, 除此之外别无其它可以达到!!”
柳泉微微诧异似的一挑眉,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似的。
“你想让他痛苦,所以要杀死我?”她略带一丝好笑地反问道,声音里的讶异和有趣维持在一个不太冒犯对方、却又能够充分表达出自己的感想的水准上。
“恕我直言……这, 恐怕不行呢。”她心平气和地试着和对方讲道理。“你看, 响子女士之前曾经是他的恋人,但是你认定他并没有因为响子女士的去世而感到多么痛苦——所以你才想用一些什么手段来折磨他,让他也体会到那种属于凡人的难过, 是吧?可是我的身份更普通, 只不过是他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所遇上的某一任主人而已。我既不是他的第一任主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任……说起来,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你就算杀了我, 也没什么用……你假如不信的话, 不妨问问他, 北政所夫人过世的时候,他可有伤心过吗。”
她的意思很明显——自己既不是和他共度了半生的恋人,也不是历史上他著名的主人之一,于情于理,都并没有什么可观之处,要说折磨她就能让他痛苦的话,那么他的痛苦也太容易得到了——
她自认为已经说得非常客观翔实、非常冷静得体了。然而神无凛音听了她这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说之后,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柳泉:“……”
啊,晓之以情走不通,现在看起来也没办法动之以理了。
神无凛音用一种藐视而憎恶的神情看着她。
柳泉内心os:好久没担当恶役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果然,神无凛音甩出了让她无言以对的台词。
“你好像还不明白状况啊?”她冷笑着,讥讽似的说道。
“你好歹也是如今的精英审神者之一了,何不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一些呢?”她微微抖了一下手腕,刀锋的寒光在夜色下陡然闪出一星光亮。
柳泉这一次真的苦笑起来了。
她又不能直说“你会觉得自己在一个曾经杀过你一次的人心目中很重要吗”,只好叹了一口气,试图换个方向说服头脑顽固又不听劝告的对手。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她微微一抬下巴,向着神无凛音身后的那几位付丧神的方向点了点,“假如你对你的同僚拔刀相向的话,你就变成了无理的那一方。假如因此被判定为暗堕的话……你要让你身后那些忠诚跟随你的刀剑们怎么办?!”
她忽然语气一变,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
“你要让他们跟着你一道暗堕吗?!你就是这么对待对你献出忠诚的人的吗?!”
神无凛音神色微动,脸上窜过一抹茫然。然而那种略显脆弱的神色只在她脸上逗留了几秒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忽而轻声笑了起来。
“‘人’?”她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摇了摇头。
“不,你错了。清原,那些,从来都不是‘人’。”
柳泉:“……”
神无凛音用一种古古怪怪的语气,低声说道:“以‘人’的标准去要求他们付出,是不现实的……假如你轻信了他们,那么到了最后,后悔也晚了……”
柳泉默了片刻,然后迎视着神无凛音灼灼的目光,将腰间的那柄太刀——“一期一振”——慢慢地从刀鞘里抽了出来。
锋利的名刀在鞘中嗡鸣作响,最终被它的审神者握在了手中。
它的主人平静地直视着面前的对手,最后一次给予了忠告。
“即使也许他们不能被称之为‘人’,然而只是作为刀剑,他们也值得被尊重……”
暮色中,四周的一切渐渐被夜幕所笼罩而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她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清朗坚定。
“也许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是,响子女士选择了她要走的道路。没有人逼迫她那么选择,她也应该有过很多回头的机会……”
“被神隐是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线,但是未被神隐的话,她随时都有机会抛弃并没有如她所愿的恋人,回到现世继续生活,然而她没有……”
夜色里,那张总是显得温和可亲的脸上,笑容完全消失了;柳泉压低眼眉,表情变得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