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看到的,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些人啊。
和泉守君的前主人……现在,还有那个声线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君”。
他们是因何才能获得您的信赖和青睐的呢,像您这样的……呃,“异世界来客”,不是理应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着防备和疏离的态度,或者因为预知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而产生高高在上之感吗。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她能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有所预知的态度。
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刚刚那位名叫桐野郁子的小姐不是这么说过吗。
她们都是异世界来客,那位桐野小姐似乎想要毁掉这个世界,而清原雪叶则想要挽救它——
他那双新月形的眼瞳微微一闪,双眼短暂地闭了闭,又重新睁开。
“记得吗?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假如有一天主殿的方向和我的产生了偏差,到时候主殿将会如何选择呢’。”
他那充满磁性的美妙声线,在狂风大作中,仍然稳定地回荡在浅草寺前空旷的广场上。
在他的对面,女审神者忍耐似的压低了眉眼。片刻之后,她忽然微微一笑。
下一秒钟,她毫无预兆地向前纵身,率先一刀挥下。
“那就——来战吧!”
乌云在天际翻滚着,层层叠叠的将夕阳密密遮蔽;愈来愈大的狂风似乎要将世间的一切全部卷起、再狠狠砸向一个无法预知的方向。刚刚的地震摧毁了一些建筑和植物,此刻那些碎裂的砖石、断掉的树枝和其它杂物都被狂风卷起,形成巨大的、处处杀机的漩涡,几乎覆盖了整个广场。
在这个漩涡正中,暗堕的女审神者和天下五剑之一的付丧神,正在激斗。
女审神者拥有极好的身手和绝佳的反应速度,即使是放在距离这一刻数百年后的那个时候,在时之政府的统率下,也不太可能找到身手比她更好的审神者。毕竟,能够跟天下五剑之一的付丧神打成平手——甚至有的时候还能巧妙地利用付丧神身穿宽大狩衣、行动不如一身简便轻捷的洋装打扮的她来得那么迅速的空档,作出又准又狠的抢攻。
正因为如此,她的暗堕看上去才更加危险而不可预测。
客观来说,三日月宗近,是时之政府能够征召到的付丧神中,综合能力最高的一把刀。假如他也无法阻止这位暗堕的审神者的话——那么,还能有谁?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无法想像。
在她向他发动攻击的前一霎那,她的头发又毫无预兆地变成了雪白色。
疾风之中,已经在这片广场上与前一位对手激战许久的女审神者,似乎毫无体能耗尽的危机,仍然维持着极高的攻击和反应速度,闪电一般向他发动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势。
即使三日月宗近已经拿出了十分的认真来对敌,也无法很快寻找到她的破绽。
他在内心叹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罗刹的力量吗。不知疲倦,狂暴有力,即使击中了身体的某个部位、伤处也能迅速复原……永不能被击败,这就是罗刹吗。
那么……她当初又是如何在夜间杀掉那些肆虐街头、随意作恶的罗刹的呢。
……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破绽,是他现在所不知道的。
他拿出了十足的耐心——那种在漫长得近乎无尽的时光中锤炼出来的良好耐性——与她慢慢周旋着,同时认真地寻找着她身上的破绽。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且专注的神色。那是一种从前即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再来势汹汹的溯行军或检非违使,也未曾流露出的表情。
那些敌人在天下五剑看来,都不足为惧。
唯一值得他以全副心神认真对待的敌人,就是她。
面前的女审神者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喝声,身姿再度在半空中以一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姿态扭折了回来,使用常人所无法达到的速度,再次向他冲了过来。
刀光翻飞,她的身影几乎要在狂风和刀光中被淹没,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天下五剑当然也绝非浪得虚名。这样的强度和压力,还不足以让他屈服。
三日月宗近的脑海中闪电般想到了如何应对这一招的绝好方法,于是他微微侧过身,意图让过她这一刀的正面攻势,然后趁着她也许未及回身的空隙,可以那样反手以刀刃朝上,一刀劈向她的胁下——那里是他尚未试探过的部位,也许那个足以让罗刹失败的要害就藏在那里——
然而,在两人错身而过的一霎那,三日月宗近突然听到耳畔掠过一个声音。
“难道你没有想过,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也是‘异世界来客’,除去你的话这个世界一样能够获得安宁?”
……是她的声音?!
即使那声音只是一掠而过、声调也并没有多高,然而三日月宗近敏锐的感官已经从头到尾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内容。并且,他为之一愕!
下面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完全在他预料之外——而他的一连串动作也完全是在大脑未及思考、身体随着下意识的反应而自动做出的。
他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身体已经和她擦身掠过。下一刻他的身体根据自己无数次对敌所锤炼出来的条件反射一般的反应自动旋身转了半圈,蓝色狩衣的下摆和宽袖随着他转身的姿态在半空中翻飞起来。
他就势再次迈步向前挥出一刀,那柄“天下五剑”之一的本体刀挟带着风声从右方向左挥舞过来,横切而至——
然后,他耳中只听见细小的“唰”的一声,手中的刀猛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