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奇怪地,他说了这么一句恶作剧似的玩笑话,却好像瞬间解除了她身上那名为窘迫不安的魔法桎梏一样。
柳泉:“……是啊会发出咔哒咔哒响的声音冒烟的!”
宗像礼司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哥哥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快’,女儿叫‘羽实’。”在那阵笑意过去之后,宗像礼司严肃地说道。
“虽然性格不太一样……不过,都是很可爱的孩子。”
柳泉:“呃……哦、哦……”
糟糕,这个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一般来说,男朋友提到自己的家人,假如是认真交往的话就应该回答说“真好啊,真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和他们见见”之类的话——然而她有什么立场这么说呢?她就是那种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啊。
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之后就要立刻离开。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之后不知道系统菌还会不会任性地把她丢到别的世界里去继续她的旅程——因为归根结底,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白纸黑字盖着闪闪亮公章的正式游戏规则,一切的法则都是系统菌空口白牙说出来的,它想要临时添加新规则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说,不能不负责任地听任自己的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说出什么自己无法实现的承诺啊。
室长大人一定也是如此吧?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过任何与he有关的台词,即使是在当初的绿之氏族的地下基地连同德累斯顿石板被一同摧毁之后,在他免除了掉剑之危机的时候,他也只是说:
他并没有说类似“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样的标准童话结尾的台词啊?
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奇异沉默里,柳泉突然开口了。
“……不知道羽实有没有见过真正的‘魔法少女’啊。”
她的声音里有种异常的轻快。
“是‘啪咚’一声能带着她的叔叔一起瞬移的那种魔法少女哦。”
宗像礼司停顿了一下,唇角慢慢弯起。
“也许……下次吧。”他的声音压低下来,声线因而变得更加醇厚而迷人。
“不过,作为青之王,我是不会轻易尝试把生命交付到其他人手中的行为的。……有‘断手断脚之危机’的瞬移术,大概也算是其中一种啊。”
柳泉:!!!
这是变相地在说他信任她,是吧。
是在说他不会让其他的什么魔法少女再接近他,是吧。
这个人,怎么能够说出听上去这么大义凛然高不可攀、含义却又这么美妙的话呢。
“……就、就算你让我再来一百次那个‘瞬移术’,该有的‘断手断脚之危机’也不会因为熟练度的增加而变没有。”
她突兀地这样说道。
宗像礼司微笑着,在镜片之后轻轻眯起了眼睛。
冰箱的门仍然打开着,内部因为冰冻而冒出的一股股细细的白气袅袅透出来。
“今后,在必要的时候,为了保命或完成任务,我也不能保证我不会对别人使用这一瞬移术。”柳泉继续说道,面色坦率,目光明净地微微仰头望向他。
宗像礼司仍然微笑,不动声色地问道:
“所以?”
“……所以,这就是我的‘德累斯顿石板’。”他听见她这样说。
“正如礼司君有礼司君被赋予使命、并受到约束的‘德累斯顿石板’一样,我也有我的。”她依然清亮的声音在这间明亮整洁得如同样板间一样的厨房中回荡。
在记忆中,宗像礼司在御柱塔一战石板被夺之后,为了给伏见制造合理的背叛青组、投入绿之氏族的借口,当众和伏见吵了一架。这就是出自于他口中,最终导致伏见大怒,拂袖离去的台词。
这一幕,她在无尽殿堂里看到过。她不得不承认,虽然是做戏,但室长大人所选择的台词简直精准极了,每一句话、每一击都准确地落在对方的软肋上;假如他和伏见之间不是存在着深刻的相互信任的话,即使是做戏,这种台词也会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的吧。
然而当时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就心有戚戚。
室长大人仿佛是在透过伏见、透过投影,在向她说着类似的话。
制造出对他有意见的假象,假装自己在他身边过得并不顺心,执意要离开这里,仿佛从不拿出真心来面对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然而这样的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受到系统的掌控,被动接受着系统给她安排的身份、任务和命运,她的一往无前,她的顽强勇敢,都只是因为身后没有退路、想要生存下去而不得不拿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