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结阵往北移动,为免在撤退过程中被闯军骑兵突然冲破,八旗兵的行动相当谨慎,撤退速度可说是徐徐缓慢。
何洛会这点考虑得倒算周全,可这也给了郝摇旗从容布置截击的时间。他迅速调整闯军的步骑阵列,除了张洪率领一支精骑部队在敌阵里横冲直撞以外,郝摇旗自己又和李来亨统带闯军主力,往清军的东北侧移动,一边调整战线,一边迫使何洛会只能往正北方向转移。
郭升早已率领闯军二千骑骡步兵中的一千人,在博野城北道上严阵以待。当郝摇旗纵兵狂击清军后队的时候,郭升就命士卒们用竹筐装填砂石,再插以鹿角,因为大雪覆地过深,不便掘壕,士兵们就堆雪成墙,形成了一道坚固的“绝北道”防线。
闯军防线上虽然只有一千名步卒,可是经过郭升极为严密组织,所有将士都严阵以待,做好了万全的战斗准备。
清军则是一波一波,徐徐撤至“北道”附近,即便何洛会调度严整,也难以在瞬间形成强大的合力。短时间内既然不能冲破郭升布下的这条阻击线,数量庞大的八旗兵就在后撤的过程里,被迫顿兵闯军防线之下,与辅国公博和托相同,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地步。
“流贼兵怎么这样善守?洪贼欺我过甚,北归以后,必诛此獠!”
在谭泰、鳌拜、李国翰、遏必隆以后,何洛会也升起了大为洪承畴所欺骗的恶感。他怒火中烧,对郭升的这条阻击线毫无办法,好不容易徐徐整队后撤的清军兵马,不意为这条防线所阻,一下子进退失据,士兵们全都乱糟糟地挤成一团。
正在后面跟进追杀的闯军骑兵又迅速追到,前后夹击,势成将亡,何洛会心里泣血,紧紧握住刀柄,只好同博和托一样,身先士卒,带头奋战,拼命要把郭升的这条阻击线击破。
八旗兵中从来不缺少以一敌十的勇士,在何洛会的激励下,又有许多满洲人冒着闯军步卒大刀长矛的砍杀,将雪墙用力推倒、将鹿角劈开,奋力突进。
因为清军在局部上还拥有一点小小的兵力优势,所有人为了成功撤出战场,也爆发出亡命的攻击力量,居然还真的突入郭升阵中,横刀大击,把闯军步卒杀伤不少。
何洛会几乎产生了清军能够全身而退的错觉,但郭升也是宿将出身,他即便指挥明军的时候,在fubài的财政后勤支持之下,阻击入关清军,尚且能够有所斩获,更何况现在粮秣器械齐全,麾下闯军又皆士气高昂。
郭升举起大刀,亲自冲到雪墙附近,居高临下砍杀八旗兵,带着身边的亲兵们稳住阵脚。剩下的闯军步卒也都竭力反击,和清军在防线两侧展开激烈争夺。
八旗兵一时难以寸进,从后方撤来的人却越来越多,大量士兵被堵在闯军防线前十分狭小的一块区域上,组织越发困难。空间逼仄,清军又渐渐丧失了机动迂回的余地,何洛会纵有通天之能,这时候也再难以恢复八旗兵的秩序,局势彻底失控。
当李来亨和郝摇旗率领闯军骑兵赶到的时候,更加加剧了清军的混乱情况。八旗兵的精神、意志、士气,终于走到了全面崩溃的边缘,所有人都在互相推搡着、挤压着,化开的雪水把地面变得异常泥泞,许多满洲人都摔倒在了雪水和泥水里面。
他们沉重的铠甲,这时候成为了一种可怕的负担,压得士兵们喘不过气来。何洛会的一名护军,用力向前跃进冲杀,可他的双腿很快就陷在雪地,积雪一直没过他的膝盖,沉重的铠甲再向下一压,就使得他全身的动作都迟滞了。
闯军步卒抓住机会,居高临下,用鸟铳和长矛反击,就像是割取稻草一样,轻而易举地杀死了许多以一当十的满洲勇士。
何洛会完全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倒下的尸体,每一具的尸体背后都代表着一个满洲人的家庭。他即便回到盛京,这些战死者的家属,也将会把何洛会撕成一块块碎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