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一起去见沈侯爷。”
沈老侯爷这辈子,前后死了两任妻子,之后便没再娶了,他对妾室不怎么放在心上,寻常时间没他吩咐也不准去找他,所以如今他都快病逝了,身边除了管家便再无其他人。
寝室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即便有熏香燃着,依旧不好闻。
苏糖皱了皱小鼻子,没表现出来,寝室分外室与里室,用帷幔隔开,此刻,她正站在外室,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珍珠小绣鞋。
里室,因为容晋的到来,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床上,沈老侯爷已是病入膏肓,脸上都呈现出了灰败之色,一双眼睛也不复从前精明,变得浑浊不堪,不过因为容晋的到来,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有人将椅子端了过来,放在了床边,容晋落座。
“长孙殿下。”沈老侯爷的声音像是拉风箱一样,难听极了,又因为病重,说话也一字一顿,难以连贯。
沈老侯爷当年多精明的人,因后宅勾心斗角,因他失误,差点让自己弟弟一家白死了。
他愧对弟弟,更愧对容晋,那可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嫡长子,是弟弟一家拼了命,连着侄子的命都一并搭进去,才勉强救出来的皇长孙啊。
容晋颔首,眼看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行礼,便道:“沈老侯爷不必行礼。”
沈老侯爷眼睛浑浊了,看人也看的不真切了,不过脑子并不糊涂,他知自己已到了极限,不勉强自己,便继续靠在床头,喘息着勉强开口。
他絮絮叨叨说半天,所求不过是想给沈家留一血脉。
他那些儿子,除了远在边陲的二子与五子,其他多多少少都苛待了他,皇室子弟,无上尊贵,便是痴傻了也容不得外人怠慢。
他自知死罪,谁知,容晋却忽然道:“我可以留沈家一命。”
他说的是沈家,而非其中某个,沈老侯爷浑浊的眼睛一亮,“长孙殿下想要什么?”
容晋,“沈家二房三小姐,我要了。”
寝室虽分外室与里室,可就拿帷幔压根挡不住什么声音,这会儿他们的对话,苏糖是听得清清楚楚。
容晋的身份苏糖当然知道,但沈桃不知道啊,所以,她得表现出惊愕。
这不,外室就有了动静。
苏糖站的位置,身后正巧有个夜灯,她这一惊一后退的,夜灯都被她碰到地上了。
只听砰的一声,连沈老侯爷都察觉到了。
他已经看不大清楚人了,勉强能看到外面有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火红一团,很是红艳。
他恍惚了下,太久没见到外人,都快忘了现在快过年了,而他所有孙儿辈中,也就老二家的最顽劣,不过虽是最顽劣的,却是最得他喜欢的。
不过老侯爷不善言明,不懂得与这么小的娃娃相处,虽喜欢,却是喜欢在心间。
“是桃桃吗?”
苏糖惊慌失措,听到他的声音,半响才回神,“爷爷。”
怯生生的,哪还有往日的骄纵,沈老侯爷叹了口气,到底是吓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