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华跌跌撞撞的走进了枫叶山庄。
直到他走到主殿门口,却被一身灰衣的男子挡住了。
那男子满脸沧桑,却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宋霁华压低了声音,“让开。”
“我是不会让半步的。”
宋霁华只觉得这声音格外熟悉,抬眼去看,从那男子浑浊的眼睛里找寻那一丝故人的身影。
“你是……赵曦玄?”
曾经的右相之子已狼狈如同乞丐,他却直愣愣的站在主殿的门口,以薄弱的身躯阻挡住了九五之尊的步伐。
“是啊,皇上,我是赵曦玄。”
“你为何在这里?”
“皇上,这世上有千万人可以站在这里,但只有你不配。”赵曦玄定定的看着宋霁华,“皇后娘娘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不可能的,清流怎么会不想见到我?不可能的!”宋霁华一把拨开赵曦玄,往殿内冲去。
除了不怕死的赵曦玄,无人再敢阻拦这位真龙天子。
宋霁华长驱直入的走进谢清流的卧榻前。
若说他走过来还有那么一丝气焰,待他看见谢清流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被摔得粉碎。
他想要捧起谢清流的脸,想要轻轻的亲吻她的额头,哀求着说,不要离开我。
但他连这般做的勇气都消失了,他如同松柏的身躯发颤着,整个人在伸出手的刹那像是瘫软了一般,跪坐在了谢清流的床榻边,自登基以来,他再也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他不跪天,不跪地,如今却不由自主的跪坐在谢清流的身边。
他整个身体都是瘫软的。
那个永远鲜活康健的人儿如今面色惨白,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腕握住,发现她浑身上下已经瘦骨嶙峋,没有一块肉。
他与韩美人在御书房朝夕相伴的时候,谢清流是怎样的想法?
宋霁华害怕去想,他无法揣测谢清流当时的心情。
受着毒入肺腑的折磨,坚强的活着,却还要见到自己最爱的人与他人相伴,谢清流是怎么想的?
宋霁华知道她如此骄傲的人是做不到质问,做不到争宠,更不会眼巴巴的向他解释,乞求恩宠,因为她是谢清流啊,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谢清流。
而他呢,为了赌气,为了逃避,一直在伤她的心。
“清流,求你,醒来,醒醒,看我也一眼也好啊。”
宋霁华哀求着说着,他知道谢清流会伤心,会难过,但是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躺在这里的人知道他来了,他悔了。
“没用的。”赵曦玄阴魂不散的站在宋霁华的身后,冷冷的说着。“她醒不来了,你美人和臣子将她的生路断了,她现在没了意识,听不到你说的话。”
“你闭嘴!”宋霁华高吼道,赵曦玄说着他心底最恐惧的事情。
“不要掩耳盗铃了,皇上。你在这里有什么用呢?你才是杀人凶手,总不能你把人杀了,还乞求原谅吧。”
“我让你闭嘴!”宋霁华通红着眼睛站起身,双手抓住了赵曦玄的领子。
“皇上让我闭嘴呢,我闭嘴又有什么用?我闭嘴要是能换回谢清流就好了,可惜不能。”赵曦玄嘲讽的说着,“宋霁华,你不要假惺惺的装作伤心欲绝了,谁都知道你倦了,你厌烦了,好好和你的美人过日子吧,让谢清流这样安安静静的度过最后的时日。”
“不,我没有什么美人,我至始至终,只有清流一人啊。”
“是吗?你只爱你自己,宋霁华,谢清流并不想见到你,你是罪魁祸首,你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
你是谁?你为何有资格站在这里?宋霁华根本没有功夫去考虑赵曦玄为何在这里,而是被一句句质问打的直不起腰来。
“清流不会死的。”宋霁华喉头干涩,咳出一口血来,但就这句话就支撑他站起来,“我去找药,一定还可以救治的,一定还可以。”
他看见气若游丝的谢清流,自己仿佛也喘不过气来。
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清流救回来!
眼睁睁的看着宋霁华又一次离去,赵曦玄轻轻一叹。
他看向床榻上的谢清流,轻声问道,“这又是何必?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
床榻上的谢清流一动不动,眼睛没有丝毫动静。
赵曦玄本着一试的心情,他心怀侥幸,希望这是谢清流逃避宋霁华的伪装。却不料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这个傻瓜,值得吗?你值得吗?”
无人知道谢清流如何想,因为她已经没有了意识。
宋霁华又一次赶回皇宫,他要传圣旨搜罗全天下所有的方法,他相信一定可以将谢清流救回来的。
因为他不知道,如果真的救不回来,他该如何是好。
巍峨的宫殿又一次变回了那阴森恐怖的模样,曾几何时他把这里称之为家,因为后宫里有谢清流。而如今,这皇宫空荡荡的,宫殿相连像是一条吃人的怪兽,里面的人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虚假且谨慎的活着。
这里没了谢清流,就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宋霁华走进长春宫,他发现长春宫里已是荒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人逢高踩低了吗?
快步走进谢清流的主殿,将她用过的物件一一抚摸,谢清流的书案下有着一封被藏好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