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本是安慰之意,可她本就烦躁难安,阿史那皇后听了这话心中怒火直接达到顶峰,根本控制不住。“臣妾好不好,陛下看不到吗?”
胡琪尔惊恐的捂住嘴巴,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啊!!“皇后娘娘!”
宇文邕自然从未见过阿史那云如此模样,一时间愣在当场。
殿外的袁贺青都听到了皇后的质问的声音,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中邪了不成?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子大,全都敢当着皇帝的面大吼大叫了!
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进入殿内道:“陛下,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要不要老奴去请太医?”
僵持着的宇文邕看向袁贺青,半晌才道:“恩,去将院判张士诚叫来。”
“是,老奴这就去!”
袁贺青刚要转身,阿史那皇后突然吼道:“我不看!一群庸医,我不看!”
袁和青的脸都青了,身体僵硬的维持着半转身的姿势不敢动弹,生怕这两位高贵的人一个收不住将他的人头拿去撒气。
“去请!”宇文邕本来就在秋净莲那里窝了一股火,到皇后这里又被吼了一通,简直就要绷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袁和青听到皇帝下令,立马应声,顶着一头的冷汗飞一般出了崇义宫,恨不得再也不回去。这皇后娘娘是中了什么邪,居然敢那样跟陛下说话,是不想活了么?!
院判张士诚听到是陛下召唤不敢耽搁,跟着袁贺青一路小跑,满头大汗的来到崇义宫。“微臣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帝后二人均是眉头紧蹙,互不相让的架势,让张士诚的一身热汗转眼成了冷汗,接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你,去给皇后诊脉,好好诊,细细的诊!朕要知道,皇后到底是怎么了!”宇文邕冷哼一声,只当皇后失心疯,决定暂时不跟皇后计较。
阿史那皇后脾气还没发出去,并不想诊脉,可是胡琪尔在身旁一个劲儿的小声唤她,她其实心里清楚,皇帝这样已经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对着皇帝大声质问,历朝历代哪有这样的皇后?皇帝此刻忍了下去,已经是给她留足了面子。她紧闭双眸,好不容易压制了火气,才蹙着眉头坐在一旁,让张院判诊脉。
张士诚擦着汗给皇后诊了足足半个时辰的脉,才一脸凝重的收了脉枕,跪倒在宇文邕面前。“陛下......”
宇文邕沉声问道:“究竟如何,实话实说。”
张士诚咽了咽口水,将头埋得更低些,仿佛这样,万一惹祸便不会上身一般。“陛下,皇后娘娘无恙啊!”
“无恙?无恙怎会如失心疯一般?你再看,仔细看!”宇文邕脾气也上来了,一副张士诚真不出个所以然,就不会放过他的架势。
张士诚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只得转过身继续细细诊脉,可脉象毫无异常。他知道若是再回复皇帝无恙二字,自己的小命很有可能不保,他只得绞尽脑汁,四下观察。
阿史那皇后此时气息不稳,眉头紧蹙,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确实与往日的和善大相径庭。就在他思索对策之时,胡琪儿突然颤巍巍的端着茶水进了屋。“陛下,娘娘,饮口茶吧。”
在黑暗的后宫中为皇宫贵人诊治数十年,张士诚什么没见过?若不是单纯的心情好,那边只有一种可能......他再次凝神,仔仔细细从毒的角度仔细观察脉象和阿史那皇后的种种反应,突然想起了以前翻阅的一本医术,根据医术上的说法察觉到了一丝异常。“陛下,皇后娘娘...似是中毒。”
什么?中毒?!宇文邕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看太医低垂的头,又看了看皇后。皇后则是直接站起身,无措的看着张士诚。原来自己最近一反常态,竟是因为中了毒!
张士诚知道此事帝后二人正在等着自己接着说,便硬着头皮说道:“皇后娘娘的病症微臣在一本医书古籍里见过,娘娘以前脾气和顺,应是接触了某种毒物,才会脾气愈发......咳咳......”
宇文邕眯了眯眸子,沉声道:“袁贺青,查!去查皇后平日里的饮食、用药,一事一物都给朕查清楚!朕要知道,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居然敢谋害皇后!”
袁贺青得旨,立即吩咐下去,御膳房、御药局...凡是能跟皇后日常搭上边儿的,统统彻查!
大半日的功夫,崇义宫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袁贺青擦着汗,有些为难的站在宇文邕面前。“陛下...”
“无用!”宇文邕知道他什么都没查出来,自然心情不畅。
阿史那皇后叹了口气,尽量将声音压低便柔。“陛下,臣妾心里难受的很,想去念念佛经。”
宇文邕点点头,“你去吧,朕前朝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放心,你这边,朕一定让他们查明真相,不会让皇后平白受了委屈。”
“多谢陛下。”皇后说完先一步转身走到观音大士像前,宇文邕也不生气,皇后这样毕竟是中毒引发的心绪不稳,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
可宇文邕刚准备离开崇义宫,便听到院判张士诚开口道:“娘娘且慢!”
宇文邕闻声回头,见张士诚指着佛堂问道:“袁总管,这佛堂还没查吧?”
袁贺青有些为难的看向皇后,这里是净地,没得到皇后允准,他们自然不敢靠近。
阿史那皇后见状叹了口气,道:“自然要查,便彻查。只是这里的东西都是经过大师开光所得,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是,老奴一定万分小心。”袁贺青点头答应,便带着小宦者们一拥而上,开始检查。
原本要走的宇文邕也停下脚步,回到殿内看着他们检查。
几个宦者七手八脚的检查佛堂里面的所有物件儿,包括桌案之上摆放着的十多个大小佛像。可是一番检查下来仍无所获,袁贺青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有人谋害皇后,陛下下令让他彻查此事。可查到现在一无所获,这让他如何交差?
阿史那皇后不想管那些,现在只想略微静下心来。被折腾了大半日,天都晚了,她就想静一会儿!
她看着被挪动之后有些歪了,有的都完全没按照原来方位摆放的佛像,对胡琪尔抬了抬手。
胡琪尔自小跟着阿史那云,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便上前抬手将一尊尊佛像摆正,却一不小心碰到了本来应该摆在中间,却被宦者乱放到边上的观音大士像。那观音大士像本就有一半已经悬在桌台外面,胡琪尔这么轻轻一碰,观音大士像便朝旁边一歪,直接大头朝下摔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刷了个粉碎。
胡琪尔吓得脸都白了,忙跪在地上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请娘娘恕罪啊!”
阿史那云本就心气儿不顺,看着那碎了一地的观音大士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哆嗦着手指着胡琪尔,正要发作的时候,宇文邕却突然说道:“那地上淡黄色的粉末是什么?”
众人一滞,哪里还顾得上兴师问罪,纷纷看向那摔成几瓣的观音大士像。雪白晶莹的观音大士像碎成三节躺在地上,可与那雪白不合的,是碎片之外还有一些淡黄色的粉末。粉末微微发黄,佛堂光线又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那观音大士像碎的离谱,有些直接摔了个粉碎造成的。
张士诚连忙上前,将观音大士像的碎片拿起来看了看,发现那观音大士像虽说做工精巧品质细腻,有些隐秘地方却有些像针孔一样的小孔,十分隐秘不易察觉。他将碎片移至一边,把那地上散落的粉末捏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并未闻出异样。他拿出自己随身的帕子,又谨慎的捏了些许粉末放在上面,起身行至皇帝身前道:“陛下,这粉末没有丝毫异味,微臣请旨,可否将粉末带回去些许查上一查。”
“好,你仔仔细细查清楚,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宇文邕此刻神情彻底冷了下来,这观音大士像他记得真切无比,是秋净莲进献给皇后的,看来......
宇文邕也没心情处理政事了,更没心情去天成宫了。他只命人去天成宫通禀,让淑妃好生休息,便留在了崇义宫同皇后一起等待张士诚的消息。
过了许久,张士诚才面色沉重的回到崇义宫。“陛下,这便是微臣说的毒药,名叫幻心散。此毒无色无味,刚刚所见的黄色,应该也是这佛堂整日都燃烧着檀香给熏的。其实只要不服用燕窝,这幻心散便不会对人体造成损害。可娘娘每日必服一盏燕窝,再遇此毒......此毒只需置于室内,便可慢慢弥漫在空气之中,服用燕窝之人吸入此毒,便可使人中毒。中毒的症状很是缓慢,一开始只是脾气烦闷,之后便会变得暴躁,日子越久中毒越深,中毒之人会弑杀成性,最后...失了心性,别说别人,连自己也不会放过,最后中毒者多会自缢。”
好狠毒的招数啊......宇文邕眯着眼睛,想着那日的白雪红梅。秋净莲,你竟是这般的残忍毒妇!
“袁贺青,密宣秋枫、秋静玥和秋静凉入宫。”宇文邕语气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袁贺青抖了抖嘴唇,艰难道:“陛下,此时天色已晚,若贸然去秋府,会不会引起恐慌?”
宇文邕轻轻一笑,却没有一丝温度。“什么恐慌,去宣就是了。”
袁贺青冒着冷汗,颤巍巍说了声是,便出了大殿。他看了看天上明亮的太白星,心中暗叹,这位荣宠一时的莲昭仪,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搞不好,这秋家也要被她连累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