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净凉错愕的扶着秋李氏,看着地上被捆着傻哭傻笑的薛氏和站着的夜皎月,一脸的不知所措。是姨娘又犯了什么错吗?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夜皎月看了看地上的薛氏,朝着秋净凉走了过来。“净凉,你以前与我说的那些怪现象,我找到答案了。”
秋净凉不解,“我与长嫂说过什么?”他从未与这位长嫂多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是什么心里话了。
夜皎月心中一顿,想起那些话他是跟他长兄说的,忙改口道:“是…是你长兄对我说的。”
秋净凉仍是一脸的不解,想着应该是薛氏犯了错,可好歹二兄新丧,他想为其求情。“是姨娘犯了什么大错惹母亲生气了吗...”
“不是!”秋李氏大叫一声,根本没让秋净凉讲话说完。“不是母亲,我是你娘啊!”
“我娘?”秋净凉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夜皎月叹了口气,“薛氏失去了秋净冬,意识混乱,竟说出了十七年前的一件大事。当时她怀胎八月时小产,将所有的罪责怪罪到娘身上,趁爹外出不在家,便使计害娘小产。当时娘怀孕七月,小产后也没看到孩子,便以为孩子还没长成,必定必死无疑。当时爹不在家,娘怕他伤心,便忍着心痛连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都一并瞒了下来。谁成想,只有七个月便降生的你没有死,薛氏也许是善念、也许是恶念,反正不管如何,她将你和自己小产的事情隐瞒起来,并拿你充当了那个她失去的孩子养大了。”
秋李氏越听越伤心,哭的几乎摊在秋净凉身上。秋净凉瞠目结舌的看着夜皎月,实在不能相信眼前的现实。
前院的秋枫半天不见秋净凉回来,有听说秋李氏在薛氏院子里,连皎月都被叫回来了心中有些担忧,便也去薛氏的院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恰巧就听到了夜皎月给秋净凉将他的身世。
秋枫听后整个人倒退了两步,被福来和山楂扶住,顿时间老泪纵横。“净…净凉……”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秋枫快步走到秋净凉面前,狠狠握住他的双肩,双唇张张合合,却除了哽咽,什么都说不出口。难怪…难怪他看着这个孩子总觉得喜欢,哪怕心里说上千万遍那是薛氏的孩子,不可太过亲近,还是忍不住喜爱这个孩子,原来,这本来就是自己与凤娴的孩子,是静玥的亲弟弟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枫才抬起手指抖着指向地上疯癫的薛氏。“你这毒妇!”
秋净凉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目光复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薛氏对他的态度那样奇怪,为什么对待二兄和他,态度会天差地别!为何总会无缘无故的打他,为何总是恶狠狠地看他,为何总说让他去死!
夜皎月看着秋净凉受伤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净凉,论家法,她该死。”看着秋净凉蹙着眉、眼眸微闪,她又说道:“可…不管是善还是恶,她终究没有杀了你。”
秋净凉沉着脸闭上了眼,半晌才沙哑地说道:“是啊,无论如何,我还活着。”
夜皎月明白了秋净凉的意思,对秋枫说道:“爹,不论如何,净凉还活着,净凉心善,必然不想她就这样死了。人既已经疯了,咱们秋府也不是养不起一个疯妇,便将她关起来,好生吃喝也就是了。”
秋净凉紧抿双唇站立半晌,将哭到瘫软的秋李氏交给苏嬷嬷,便朝着薛氏走了过去。薛氏此时发髻凌乱,双目无神,口中念念有词,却连不成句。
秋净凉的唇颤了颤,声音沙哑的问道:“姨娘,您是真的恨我的吧...您总说,我为什么还活着,说我越长越讨人厌......可您,终究没忍心啊......”
秋枫指了薛氏半晌,最终只沉沉的叹了声气,问道:“净凉,为父想听你的决断。”
秋净凉的喉结艰难的动了动,说道:“她毕竟没有杀我,我…不想她死。”
秋枫点点头,“那便按照皎月说的,派人好好给她吃喝也就是了!净凉,我们走,不要在这里呆着了!”
夜皎月连忙上前帮着苏嬷嬷扶住了秋李氏,几个人回了前院。
秋净远正在忙活着出殡事宜,看到夜皎月搀扶着已经有些虚脱的秋李氏,秋枫和秋净凉的面色都不好,有些不解。但聪明如他,自然没有问,只轻声说道:“父亲,您和净凉面色不好,先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净远。”
秋枫拍了拍他的肩,张了张口,却发现他此刻有些想哭,哽咽着便没有说话,直接拉着秋净凉回了屋。
“长嫂,没事吧?”秋净远本不想问,却在夜皎月路过她身边之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夜皎月摇摇头,“没事,这事儿现在有些乱,以后你也就知道了,这里你多费心,我把娘扶进屋。”
秋净远忙点头,“长嫂放心,这里交给我。”
夜皎月将秋李氏扶进屋便要出去,想让他们三口人好好说说话,可秋李氏却不撒手。“皎月,你留下!不要走!留下陪着娘!”秋李氏早就把夜皎月当成了心头好,心里一不舒服就想她这个小棉袄在身边,此刻大喜大悲,是万万不想让她离开的。
秋枫也点头道:“留下吧,你又不是外人,你娘现在拿你当主心骨,静玥都比不了的。”
夜皎月还能说什么,只乖乖地坐在秋李氏身边帮她擦眼泪。
屋内一时间有些沉闷的寂静,夜皎月见状,便开口道:“净凉,还不给爹娘见礼。”
秋净凉的神情有一闪而过的慌张,却也乖乖听话,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跪倒地上,对秋枫夫妇说道:“净凉,给…给…给爹娘请安。”
秋李氏一听这句爹娘直接用帕子捂住嘴,靠在夜皎月怀里又哭了起来。秋枫也是再一次红了眼眶,摇晃着身体起身,将秋净凉扶了起来。“好孩子,好孩子,你受苦了!是…是爹不好!”说到这,眼泪也是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虽说也是很喜欢秋净凉,可毕竟有薛氏这层隔阂,对他的关心少之又少。见他对净兰有意,还一怒之下将他关进了寺庙!秋枫的心里越想越觉得愧疚,本来秋净冬的去世心里就郁郁,又遇见了这样一件大事,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手捂着眼睛哭了出来。
夜皎月见秋净凉的眼眶也红了,一副马上也要跟着落泪的样子,连忙安慰道:“爹娘,哭什么呢?你们看看,这大小伙子多好啊!爹娘与其伤心,不如赶紧将净凉的名字先改了,再开祠堂,改族谱,好些事情要忙,哪还有功夫伤心呢?”
秋枫赶紧擦了擦眼泪,自己竟然在孩子们面前痛哭,有些丢脸。“对,皎月说的是。现下这么多事情忙,哪有功夫伤心。”
“爹,您得回了一个让您引以为傲的嫡子,赚了!”夜皎月也不管合不合时宜,尽量宽慰着秋枫。
秋枫无奈的看了看夜皎月,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说得有理。多亏有你宽慰,要不我这老胳膊老腿儿,一连这么多大事,怕是早就扛不住了!”
“又说这话,爹,说好的一百二十岁的时候一起祭祖呢?”夜皎月撅了噘嘴。
秋枫夫妇此刻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夜皎月又招呼秋净凉给二老敬了茶,二老喝了之后这口气才缓了过来。
夜皎月见情势稳定,才放下心来。“静玥一直喜欢这个幼弟,原来竟是同父同母的,这样的好消息我要赶快写信告诉他!”
秋枫点点头,“净冬的事情你也婉转一点跟他说了吧,让他不用担心,我跟他娘这边很好。”
“是,皎月知道了。”夜皎月乖巧应下。
秋枫这才又准备带着秋净凉去忙秋净冬的丧仪。
秋净凉却对着夜皎月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长嫂,秋家多亏有你了。”
夜皎月被夸红了脸,“我哪有那么厉害了,你们快去忙吧,后面好多事儿呢!”
秋净凉这才跟着秋枫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