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互看着对方,缓缓的同时开口道:“长兄?”“秋净凉?”
同时说完这话,二人的眼睛都睁得更大了。夜皎月顿时相信了秋净兰的话,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真的跟静玥长得好像啊!
秋净凉有些不确定的向夜皎月身前迈了一步,抿着唇不再说话。
面前这个男子确定是自己的长兄没错,可是长这么大,他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他与自己长兄长得相似,几乎从未见过。而且,嫡出子女通常瞧不起庶出子女,很久之前就听说他身体恢复了,自己一直被关在永檀寺,也没机会见到秋府的人,整天只能在这扫院子干活,身边这些做事的全都是寺内的武僧,寺内外也全都是父亲安排看守他的高手。这么久了,他没逃出去,武功倒是练的愈发精进了……
夜皎月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道看起来真的向秋净兰说的,跟他那姨娘和兄妹不一样,从长相气质就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秋李氏生的、与静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她整理了一番思绪,脑中想起秋净莲曾经说过这家伙是因为在外面寻花问柳的鬼混,才被关在这里的。可光从这面相上看,这家伙也不像是那种不着调的人啊!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有那么个姨娘,又有那样的亲二兄做榜样,难保他不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只是白瞎了他这一层好看的皮囊。
想到这,她觉得还是先行试探一番比较好。可刚准备开口,秋净凉却先问道:“长兄…净兰…可还好吗?”
净兰?她听净兰说过,这个四兄对她很好。可怎么好到一开口连个寒暄都没有,也不打听父母亲,就直接问小妹是否安好的道理?
她眨了眨眼,点了点头道:“很好,前日还来我别院玩耍呢。”
这倒是轮到秋净凉怔忡了,这个长兄以前病重不出,也不与其他兄弟姊妹的来往。如今好了,看着倒是一副慈兄的面孔了。“好便好,好便好……”他垂下头,不断地点着。
夜皎月蹙了蹙眉头,十分不解他的反应,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她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门道,决定这个问题等回府了好好跟静玥说说。
她换上微笑的神情,对他说道:“早就知道你被罚了关在寺中,还真不知道你是在这个永檀寺里。”
秋净凉的神情有一丝与少年年纪不相符的悲凉,轻声道:“那长兄可是听闻我为何被罚?”
夜皎月看着他的神情愈发觉得奇怪了,面上依旧和善的说道:“跟净冬一样罢了。哦,好似比他还要不得体。”
秋净凉不屑的轻笑一声,“他?肮脏货色,怎可与我相比。”
这……这就怪了。夜皎月心中诧异,这样的反应,看来此事大有深意啊!“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秋净凉摇了摇头,“随你们怎么想吧。”
夜皎月抿了抿唇,试探道:“净兰对我说过,你是个好兄长,与其他几个庶出兄姊的都不一样,待她很好。”
秋净凉的眼睛亮了亮,“可还说了什么?”
夜皎月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严重起来,嘴上依旧陈述道:“还说你为人正直,面相与我很像。”
“听她说的啊,难怪长兄会认出我来。”秋净凉的神情变得柔和温暖起来,与初见时的犀利中透着忧伤的样子完全不同。
夜皎月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愈发明显,突然一个念想划过大脑。老天爷啊,这家伙不会是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了吧?!如果这样解释,就明白为何秋枫要将他关起来了!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试探。“我看你心思沉稳,眼神也很坚定。似是……已经想通了,要不要我回去跟爹说说,让你回家?”
秋净凉的眸子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他的笑有一丝凄凉,“父亲不会让我回去的。”
夜皎月面容严肃了许多,“究竟是什么原因?如果只是寻花问柳的鬼混,秋净冬第一个就应该被抓起来关进这里。若不是他带的头,你也不会跟着学坏,到处拈花惹草…”
“我没有!”秋净凉大声吼道,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垂下头低声道:“我没有,我才不会跟他一样,恶心!我只是……我只是……长兄,你不用管我了,若是你觉得净兰听话乖巧,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她。她那个姨娘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敢管,只一味的胆小。净兰从小就一个人,她很孤单敏感……你若心善,多照顾照顾她吧。”
夜皎月看着他那副神情,心中这个想法愈发坚定,看来是了,若不是发生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秋枫不会如此生气,将他胡乱按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关进寺庙里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净凉,这里没人束缚你的手脚,你为何乖乖地呆在这里?”
秋净凉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扫院子的僧人,说道:“看到了吗?我是个不服管的,父亲把这里安排了许多武僧,整个永檀寺里里外外也有许多明哨暗岗。我不是不想出去,我是出不去啊!”
夜皎月定定的看着他,继续问道:“那你若是有一天真的跑出去了,你要去哪?回府吗?”
秋净凉张了张嘴,随即低下了头。“不,不回府,去江湖上历练,等我练就一身本领,再回来。”
“回来做什么?”夜皎月问。
秋净凉看了看她,说道:“做我想做的事。”
夜皎月眯了眯眼睛,“哪怕大逆不道?”
秋净凉一听这话心中一紧,警惕的看了看她,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夜皎月见他如此,基本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净凉,莫要做傻事,莫要……害了净兰。大逆不道之事,做不得。”
秋净凉咬了咬后槽牙,恶狠狠地说道:“不!我没有做任何大逆不道之事!”
“还不够大逆不道吗?”夜皎月将声音压得很低。
秋净凉胸腔起伏不定,半晌才道:“就算全天下都以为我大逆不道,也无所谓。”
“秋净凉!”夜皎月低声呵斥,“你就没有想过秋家吗?!”
秋净凉眉头紧锁,也将声音压的很低。“就是因为秋家,我才会背着大逆不道这四个字什么都不能说!”
夜皎月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秋净凉调整了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时候不早了,长兄该走了。这里关不住我,就算我现在出不去,以后也一定会出去!”
夜皎月禁不住重新从头至尾的打量了他一番,一时间难以理解他话中的深意。
秋净凉不所谓的笑了笑,说道:“长兄,回去吧,我这种大逆不道之人,不值得让你浪费唇舌。”
夜皎月眯了眯眼睛,随即放松所有的神色,静静地看了看他,才道:“你在无人之时,好好想一想你如果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净兰又将如何自处。你畅快了,可有想过净兰该如何承受。我虽不知具体事宜,但是请你想想净兰,她还小,单纯懵懂,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在她脑子里,礼义廉耻样样重于生命。”说罢,她又深深地看了呆愣在原地的秋净凉一眼,转身离去。
只剩下秋净凉在冬日的冷风中,吹得僧袍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