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怒目狰狞,胖者却苦笑两声,怅然道:“薛兄,你这脾气,还需改改。今时终究不同往日,你看,失了权柄,连这区区门吏,都能拿捏我们一下!他若不通报,这留守衙门,我们还能强闯吗?”
这两名老者,胖者乃是原华州节度使候章,瘦者为原同州节度使薛怀让。不管怎么说,曾经都是一州节度,权掌一方,故有此叹。
“哼!”薛怀让别过头,嘀咕道:“也不知王晏,是否还顾念你们的交情,别也被拒之门外!”
“来人,把马给老夫牵过来!”候章则淡淡地笑了笑,朝着家仆吩咐道。
在马车后边,有一匹雄健的骏马,打理得很干净,全身雪白,不见一根杂色。
“候兄!”薛怀让忍不住问道:“此马何来?”
“凉州来使,从随行商队手中买的,可费了我大价钱!”候章笑道:“王晏从前爱宝剑骏马,就是不知富贵之后,有没有改!”
候章与薛怀让,两个地道武夫,崛起于晋末,投效大汉,为收人心,拜为节度。然而此二人,有着大部分发于微贱的武夫习性,一朝显达,便得意忘形,贪婪成性,聚敛成风,居有恶政,生民苦之。
尤其是薛怀让,早在河北之时,因为其搜敛无度,苛政害民,刘承祐差点将之宰了。后二者被高祖刘知远派职于关中,仍不加收敛,自然不为刘承祐与朝廷所喜,以致疑忌相生。
当然,二者最不该的,是与当时的河中李守贞牵扯上来。虽然在李守贞反叛的过程中,二者给朝廷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麻烦,并且在朝廷发平叛大军后,都老老实实的。
但是,河中既平,这两个与叛军有牵扯的节度,岂能幸免。考虑到当时国内的形势,在杀了一只大鸡的情况下,为安抚其他节度,对于侯、薛二人,刘承祐选择轻拿轻放,让二者以家财买平安,以勋官致仕,移居洛阳。
虽然丢了权位,再是不甘,但至少保住了性命。到洛阳后,凭借着早年的积累,快速置办了一批土地与产业。
候章经营着一家庄园,有几艘船,贩卖瓷器、丝绸、药材,诸多生意都有涉及。薛怀让则在市内开着几家茶肆、酒楼与妓院,还组织了一支商队,专门往西北跑。
多年下来,家产颇丰,并且,二者积极融入洛阳的勋贵团体,与诸多权贵子弟、亲戚交好,攒了些名气。
此番,王晏镇洛,自然要来拜访一番,不一定奢求什么,但关系得处好。尤其是候章,他与赵晖、王晏,可是当初的“首义三节度”。
留守府中,二堂内,王晏正在处置着公务,是关于一批西南军粮的。
“府库中尚有多少余粮?”王晏放下手中的公文,察问道。
下属答道:“稻米十万石,粟十五万,麦二十余万......”
“这么多!”王晏有些诧异,但迅速收敛起来,吩咐着:“那就按照数额,发往关中吧!”
“是!”
洛阳这些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又有景范的治理,府库积攒确实不少,即便大部分都被东京调用,余者仍旧可用丰盈来形容。
“哎......”王晏则拎着胡子叹了口气,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接掌这样一座城池,该从何处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