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官?那些官都是大昭人的父母官,与我们这些峦国旧民有何干系?这五十两的户籍银子,八成有大半都要入了他们的口袋里。”
“简直欺人太甚!那昭帝呢?昭帝也任由他们如此非法敛财吗?”
付娆安气呼呼地追问,老头又是一声哀叹。
“这大昭先帝灭峦之后,紧着几年一直费力剿杀峦国兵力参与,想要把南水孤郡这大片峦国的旧地融合入大昭,根本没心力管我们这些不相干人的死活。没有大昭户籍,我们只能苟且偷生,田地被抢,出力也经常被赖掉工钱。因为不是大昭人,所以衙门不帮我们讨公道。就这样,旧民越死越少,好不容易熬到新帝登基,以为会有所转变,结果,更糟糕。”
老头说着,有了些咬牙切齿的恨意。这新帝登基,说的就是如今的昭帝洛承皇。
付娆安本就对他没什么期许,昏君一个,只是还披着个明君的伪衣,还没昏得举国皆知而已。
“那个昏君又干什么了?”
“新帝登基头年,为了彰显圣恩,要减免赋税。这本是好事,可这明着减免赋税,暗地却要求每年给朝廷上缴的与往年一分不少。这减免二字用在昭人身上,需要补齐的,就都压在我们这些黑户身上。新帝要求,凡是没有大昭户籍的人,都需要在当地荒山另行开辟新的田地,每年上缴成倍的粮食和税务。这么一算,我们这些旧民,每年拼死拼活,到头来,还是只有饿死的份儿。”
老头说着,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老叟原本一家四口人,可惜养不活,到头来,只活下老叟一人,仍是个黑户。这大昭内,峦国旧民被这般逼着,怕是所剩不足百人了。几个月前,老叟听闻峦国旧部活跃的消息,还一心憧憬着,搞不好苟活之下,还能有机会重见峦国复辟,只可惜,还是这昭帝,心狠手辣呀……”
老头一双浊眼红着,心中怕是有万千憋屈,无处可泄。林云庭像一尊石雕般端坐着,眼中噙着似溢非溢的泪光。憋忍了许久,忽然开口,语调沙哑。
“是我难挑大任,一是无用,辜负了你们。”
“公子你……太子殿下不必太过自责。峦国在世时,皇上勤政爱民,恩普天下。只是太过秉直,胜不过昭帝的阴险狡诈。老叟生为峦人,从未后悔过。只是,想到有生之年再无峦国,仿若再无家可归一般,不由凄凉而已。”
林云庭再没忍住,眼泪倾眶而下,猛然低下头去想要隐着。付娆安坐在他的身侧,看着他发丝垂落在额间,泪珠仿若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洒落在衣襟上,也不由地,跟着红了眼。
“林云庭……”
付娆安轻唤了他一声,想要安慰,慢悠悠地伸手去攥他的手。手指相触的那一瞬,林云庭忽然斜身,一把将付娆安拥进了怀里。
付娆安浑身一僵,瞧着老头慌乱的眉眼,下意识想要推开林云庭。可她明显感觉得到,林云庭的身子微微颤动着,脑袋靠在自己肩头,明显咬着牙,强忍着悲戚。
老头也没继续呆着,挪下了暖榻,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此刻,再说青灵沟子那儿。
阿里普一众人收拾了整整两日的时间,才算是将这山洞里大部分的碎石给清理了出去。那些实在太大的石头,只要不挡路,他们也就无视了。
这铁夹箱子还在,里面剩下的惊天雷和炸黑果也完好无损。只是这洞里的尸体,不太对劲。
“怎么只有咱们的人?那付元泰兄妹两个呢?”
老三面露不安地问了一句,这洞里收拾出来的尸体,只有他们夜凉的人,根本没见着付娆安与林云庭的影子,哪怕是多出来的断胳膊断腿都没有。